金瓶梅二世
海角_17849917 • 2023-06-06 18:46:30 • 悠悠小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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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门庆、潘金莲、李瓶儿、应伯爵、吴月娘等人物,中国的读者一定不会陌生,早在四百年前,《金瓶梅》的作者兰陵笑笑生先生就曾用犀利的笔,鞭挞过这些混迹于风月场中的红男绿女,一部《金瓶梅》,也因此成为奇书

  本书巧妙地将西门庆、潘金莲、李瓶儿等小说人物搬到当代,用戏仿手法,写了西门庆如何赚钱,如何投机钻营,如何纵欲玩女人,活生生地刻划了暴发户西门庆的丑陋嘴脸。同时,对围绕在西门庆身边的红尘男女,一个也不放过,逐一展示了他们可悲可叹的命运轨迹:潘金莲献身西门庆,得到的只是二奶的名份;李瓶儿渴求纯洁的爱情,却陷入情欲的漩涡;吴月娘意欲出家清静,又无奈地被其夫西门庆从尼姑庵中接回……而西门庆结拜的十兄弟,在本书中也摇身一变,应伯爵、吴典恩、孙寡嘴、云里手、祝日念、常时节、谢希大、白来创等分别成了报社记者、税务科长、政法干部、工商局干部、银行科长、私营业主、歌舞团演员和画家,在混沌不堪的现实中演出各自的悲喜剧。本书中的人物涉及到官场、情场、商场等社会生活诸多方面,对金钱、性爱、腐败等当代热门话题进行了着力的探索,故事脉络清晰,情节曲折生动,文字诙谐调侃,小说貌似游戏笔墨,实则蕴含着严肃的主题,既让人感到荒诞,又觉得颇有几分真实,是一部寓庄于谐的警世之作。

  第一回:武二郎留洋归来,潘金莲投怀送抱

  第二回:西门庆又添艳史,麻将馆再续新篇

  第三回:混混儿郓哥闹事,武大郎轮下丧生

  第四回:官场有钱鬼不鬼,情场无情人非人

  第五回:贺胜利打高尔夫,闹花丛争风吃醋

  第六回:浪荡子得陇望蜀,李瓶儿另攀高枝

  第七回:新人欢笑李瓶儿,旧人呜呼花子虚

  第八回:大闹包房西门庆,幽怨出家吴月娘

  第九回:吴千户为女求情,应伯爵权作说客

  第十回:吴月娘回心转意,岫云庵拈签卜卦

  第十一回:李瓶儿论道改嫁,十兄弟纵酒放言

  第十二回:吴典恩点评官经,西门庆醍醐灌顶

  第十三回:应伯爵献计偷欢,潘金莲设法捉奸

  第十四回:潘金莲开导春梅,西门庆戏耍双娇

  第十五回:宋惠莲红杏出墙,来旺儿远走他乡

  第十六回:假药市场陷阱密,坑人公司是非多

  第十七回:郑来旺糊涂蹲监,宋惠莲荒唐殉?

  第十八回:陈经济粉墨登场,潘金莲春心荡漾

  第十九回:庞春梅冤作陪嫁,李瓶儿喜怀六甲

  第二十回:祝日念落入陷阱,西门庆两肋插刀

  第二十一回:王六儿打情骂俏,韩道国大吃软饭

???????第二十二回:二捣鬼受辱挨揍,西门庆贪赃枉法

???????第二十三回:西门庆醉闹歌厅,李瓶儿命丧黄泉

???????第二十四回:西门庆私淫如意,雪狮子惊吓官哥

???????第二十五回:郑爱香穿针引线,郑爱月春光初泄

?????? 第二十六回:林太太初接嫖客,王三官跪拜干爹

???????第二十七回:西门庆吞服伟哥,潘金莲发泄欲火

???????第二十八回:韩道国卷款潜逃,吴典恩恩将仇报

?????? 第二十九回:陈经济败坏家风,吴月娘清理门户

???????第三十回:孙雪娥私嫁来旺,陈经济对薄公堂

???????第三十一回:应伯爵顺水推舟,潘金莲异国卖笑

?????? 第三十二回:吴月娘出家为尼,风月场曲终人散

??????? 第一?

??????? 武松留洋八载,最近将荣归故里,这消息成为清河市近段日子的头号新闻。

  人人竞相传说武二郎在美国发了,电视和报纸把美国说得像天堂,武松就在那个天堂里生活,看官倒是想想,一个人在大街上好端端走着,忽然心中一动,想要有钱,弯下腰去,果真就能拾到银子!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,不发的人岂不是呆子?

  乡亲们说武松回家乡是来搞投资的,他赚美国佬的钱,又掂念着支援家乡建设,这样的爱国人士,百分之百会受到家乡人民的热烈欢迎。因此,一听说武松住进河清宾馆的消息,市委书记就匆匆忙忙赶到了。

  “武松同志,欢迎欢迎——”隔老远,市委书记文大化就伸出热情的手笑呵呵地迎上去。

  武松西服革履,皮鞋擦得锃亮,梳个大背头,穿条背带裤,像西洋电影中的一个洋娃娃。“有劳文书记大驾光临,不好意思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武松搓搓手,装傻地笑。

  市委文书记说:“哪里话,武松同志为了支援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,不远几十万里,从美国回到中国,回到家乡来搞投资,本官这才走了几步路?”

  武松听市委书记这般说,心中暗暗叫苦:“糟糕,文大化莫不是听信谣传,真把我武松当作回家乡来投资的大款了?不行,得预先解释一下,免得到时候闹笑话。”

  谁知没等武松开口,文书记又说话了,而且一张嘴便直奔主题:“武松同志,这次回家乡准备投资多少万?”

  市委书记文大化两个手指头掐动的样子,分明是模仿古人数银票的姿势,武松一见急了,慌忙回答:“这个,这个……感谢党和政府培养,武松才得以出国留学。可是武松只顾埋头读书,没本事赚钱,想起来惭愧得很,愧对组织培养,愧对家乡厚爱。”

  这么一说,市委书记脸上果然有些挂不住了:“没钱?你不是回来搞投资的?”

  武松脸红得像红绸缎一样,文绉绉嗫嚅道:“书生报国,唯有一腔赤诚的心肺而已。”

  文书记心想,看来武二郎这小子在美国泡了几年,算白泡了。他正待摇头,一想自己的身份,又不摇头了。当官当到市委书记这份上,毕竟饱经沧桑了,识人的本事大得很,心里有什么想法,决不轻易在脸上露出来。他看看手表,对武松说:“今晚还有一个会等我到场讲话,时间快到了,本官暂且告辞。”文大化说着,拱拱手,起身要走。

  旁边的女秘书特善于见风使舵,见市委书记要走,赶紧上前提包包,一边扭头对武松说:“我们的文书记日理万机,像今天这样主动上门看望客人的情况,并不多的。”

  武松只好陪着笑脸说:“早知道这样,应该攒足了劲,多赚美国佬的钱,然后回来搞投资的。”

  市委书记已经走到房门口了,听见武松这话,又停下步子,回头说道:“武松同志能有这话,也算没辜负国家的培养,觉悟不低呀。……不过,话说回来,没赚到美国佬的钱,赚了美国佬的知识技术,回来支援家乡建设,一样,一样。”

  文大化书记说着,打了一阵哈哈,笑着走远了。

  看着文书记消失的背景,武松像是无端地喝下了一碗中药,从喉咙管到心底里,都是一股子苦涩味儿。

  第二?

  按下武松,单表武大郎。众所周知,武大郎为人懦弱,模样猥衰,是清河市老少爷们寻开心的笑柄。虽说武大郎形象丑陋,经常无端遭人耻笑,但他有一宗长处:勤奋肯干。每天清早,天刚蒙蒙亮,就见武大郎挑着一担炊饼出门沿街叫卖——久而久之,武大郎慢慢也勤劳致富了,摇身一变,由挑担行商变作开店坐商,成了清河市小有名气的“炊饼大王”。

  听说兄弟武松从美国回来的消息,武大郎特高兴,头几天夜里同媳妇潘金莲说起这事,语气中忍不住带点炫耀:“平日里你总说我武家长短,赶明日我那留洋的兄弟回来了,你倒是看看,要个头有个头,要模样有模样,要学问有学问……喂喂,你说话呀,莫非睡着了不成?”

  潘金莲正想着上午在菜市场上为买一块肉和胡屠夫争吵的事,被武大郎唠叨得有些不耐烦了,粗着嗓门说:“什么兄弟不兄弟的,把他夸得貌赛潘安,哄三岁娃娃呀?武二郎的相片我不是没见,哪有你夸耀的那般好?”

  武大郎说:“娶你进门那时,我兄弟已到美国留洋去了,你没见过,他照相不上相,本人要比照片上的好。”

  潘金莲心头一动,嘴上却闷哼一声:“你兄弟长得什么样,关我屁事?去去,沙发上睡去,别耽搁老娘的瞌睡。”

  武大郎还要分辨,早已被潘金莲一脚蹬在他屁股上。碰上这样的时候,武大郎准知道自家媳妇心里头不顺畅,没办法,娶了个天仙模样的美媳妇,事事就得让着点,他卷起一床被盖,蹑手蹑脚,乖乖地到客厅沙发上去睡觉。

  第三?

  星子在窗外闪烁,像是一个能看懂人们心事的神灵在一下一下地眨巴眼睛。

  这一夜,潘金莲想着自己的身世,失眠了。

  潘金莲本是一乡村裁缝的女儿,遥想当年,潘家小女初长成,也就十三四岁吧,当裁缝的爹便叫她继承父业,学裁缝,并且端出句祖宗名言:“天旱饿不死手艺人。”潘金莲脚踩缝纫机,眼睛却看着窗外的蓝天,心儿早飞到那一朵朵白云上去了。

  稍长大点,潘金莲的心思更活络了。有一天,她和几个女同学在一起聊天,其中一个原来班上成绩最差的女孩说,她在夜总会坐台,每天小费收入一二百块。

  潘金莲听得呆了,眼睛睁得大大的,好奇地问:“坐台?那是做什么呀,每天收入那么多?”女同学白潘金莲一眼,笑着说:“连坐台都不懂?”女同学把坐台的奇闻异事讲给潘金莲听,潘金莲听得脸儿飞红,像三月的桃花。潘金莲小心翼翼地问:“真有那么多钱?”女同学抢白她说:“这有什么,有时怕还不止这个数!”

  潘金莲心动了。看来,从男人身上捞钱,是条不错的生财之道。社会上流行这么一句话:“男人都是女人豢养的打工仔。”一个聪明的女人,应该学会利用男人才好。

  尽管潘金莲想入非非,但如果不是那次机会,她仍然不会过早涉足风月场。

  是九月的一天,坐台的女同学在路上又遇见了潘金莲,打过招呼之后,女同学说:“今晚有没有事?要不然跟我去玩玩吧。”潘金莲扭捏地说:“我去能做什么?

  我什么都不会。”女同学笑笑:“哟,玩玩呗,什么也不要你做。”潘金莲其实早动心了,只是嘴上不愿轻易答应,这会儿听女同学这般说,便点了点头,随即又说了句下台阶的话:“话说清楚,在那儿我可是什么事都不会做的!”女同学一笑,心中暗想:哪个女孩子初进风月场不是这么说的?只怕到时候就由不得她了!

  俗话说,机会总是为有准备的人提供的。在东方红歌舞厅的包房里,潘金莲结识了一个炒股票的张大户。那天,进歌舞厅坐下不到一刻钟,女同学就被人叫走了。女同学临走前,再三嘱咐潘金莲要等她。明明灭灭的灯光下,只剩下潘金莲一个人呆坐着。她坐了会,站起身来,想到另几间包房里转转,谁知道刚推开第一间包房的门,里边一声惊叫,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往上提裤子,那女孩对面,一个壮实的男人正对潘金莲瞪眼,怪她坏了他们的好事。

  潘金莲再也不敢瞎闯了,她回到原来的包房里,静静等待。女同学终于回来了,她的后面,跟着一个中年男人。“来来,我来介绍一下。”女同学热情地向潘金莲介绍说,那个男人姓张,前些年做百货生意赚了钱,这些年在炒股票,“是赫赫有名的张大户呢!”女同学眉飞色舞地说。

  女同学刚说完,张大户早已伸出手来,将潘金莲小巧玲珑的手紧紧握住:“潘小姐,幸会,幸会。”

  潘金莲头一次碰到这种情景,不知该说干什么好。女同学狡黠地眨眨眼睛:“好吧,二位慢慢聊。”

  她说着就要告辞,潘金莲急了:“别,你别走……”女同学回眸一笑:“放心聊吧,我去去就回来。”说着“怦”地一声,将门反扣上了。

  包房里只剩下潘金莲和张大户两个人。灯光很暗,也很柔和,潘金莲用眼睛余光朝中年男人瞅了瞅,估摸那人年龄在四十至五十岁之间,有些秃顶,相貌平庸但不让人讨厌,相反,由于他总笑着,倒显得有几分和蔼可亲。

  “来,坐过来点。”张大户说。见潘金莲身子没动,张大户移身往这边挪了挪,潘金莲象遇见毒蛇似的赶紧往旁躲,张大户说:“潘小姐,你这是何必?”

  潘金莲被问得脸儿通红,支支吾吾,好半天应答不上来。

  “瞧你那羞答答的劲,好一朵娇羞的水莲花!”张大户迭声赞叹道,为显示斯文,张大户背朗了风流才子徐志摩的几句诗:“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/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/道一声珍重,道一声珍重/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——/沙扬娜拉!”诗朗颂结束,张大户象演员谢幕似的点头哈腰,潘金莲心想,这人看不出,倒还真有几分才气呢。

  从张大户的言谈中,潘金莲简略知道了他的经历。年青时,张大户好打抱不平,一次他的朋友同人斗架,他去帮忙,一失手,竟将对方打成了残废。为此张大户坐了八年牢。从牢里出来后,遇上改革开放,他下海经商,跑广州下上海,长途贩布,这样做了几年,慢慢发了。后来时兴炒股,张大户提着一麻袋人民币进了证券公司,成了大户室里的一员。仿佛前些年把生命中倒霉的日子用光了,从大牢里出来后,张大户样样顺心,但有一样,却不太遂意。哪一样?张大户的老婆,厉害得很,是清河市闻名的母夜叉。

  听了张大户的经历,潘金莲心上不禁生出了些儿同情。她朝张大户瞅一眼,目光中多了几丝温柔。

  瞄准这个机会,张大户一把抓住了潘金莲的手:“潘小姐,你不知道你有多美!呵,你那么纯情,那么温顺,象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可爱的小猫……潘小姐,你不应该到这个肮脏的地方来的。”

  潘金莲一怔,呆呆地望着张大户,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。张大户的意思,是想把潘金莲包下来当二奶。这话张大户不好明着说出来,何况初次见面,不敢太冒昧。好在有潘金莲的那个女同学做红娘,她轻言轻语劝说潘金莲:“人活着还不就那么回事?何必把贞操看得太重。再说,张大户人不错,心好,又舍得花钱,换了别人怕还求不到呢。”

  潘金莲给张大户当二奶的头一年,日子过得还算惬意。每月10号,象公务员发工资似的,张大户按时发给潘金莲二千元。可是好日子不长,这事不知怎么让张大户那个母夜叉老婆知道了,寻上门来,大闹了一场。母夜叉揪着潘金莲的一络头发,拉扯到大街上,嘴上骂骂咧咧:“你这婊子,勾引我老公,我让你勾引,我让你勾引……”潘金莲哪里见过这阵势,吓得当街哇哇大哭起来。

  在大街上这般撒野,潘金莲哪里还有脸面活在世上?张大户偷偷来安慰她时,潘金莲觅死觅活,一会儿要跳楼,一会儿要投河,把个张大户为难得直跳脚,只好拿钱财开路,当月的二奶费翻了一倍半,整整给了五千,美其名曰:发奖金。

  潘金莲这才不闹了,但她发表了一份严正声明:“如果那个恶婆娘再来找她的岔子,她一定会当面死给张大户看!”

  这幕不大不小的闹剧,给张大户的感情生活带来了沉重的打击。他再不敢明火执仗包二奶,暗中也不敢包,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!躺在床上,他想了一夜,终于想通了:常言道,女人是祸水,这话不假,漂亮的潘小姐就是一盆祸水,得赶紧出手。

  张大户给潘金莲找的男方,是清河市卖炊饼的武大郎。那人虽然形象丑陋一点,但还老实本份,想一想,母夜叉在大街上让潘金莲出了那么大的丑,谁还会娶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?

  张大户托开麻将馆的王婆去找武大郎说媒,武大郎一听,象大大街上捡了个金元宝,满口答应。

  想想也是,鲜花般的一个美女子,不是碰上这样的丑事肯嫁给他武大郎吗?

  不会,当然不会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武大郎还得感谢让潘小姐出丑的母夜叉呢。

  就这样,如同俗话中所说的: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。对于鲜花潘金莲来说,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;对于牛粪武大郎来说,则是癞蛤蟆果真吃到了天鹅肉。

  第四?

  武松空怀一腔报国壮志,回到清河市,本想为家乡的社会主义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,谁知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。时代变了,社会风气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他出国那阵,人们还崇尚知识,可如今知识快成垃圾了,人们只崇拜金钱。

  住进宾馆的头一天,市委文书记来看望,那是听信了别人的谣传,误把武松当作搞投资的大款。一经接触,发现武松是百无一用的书生,文书记就再也没有来了。

  其实,市委书记来不来看望,武松并不在意。他在美国生活了几年,接受了西方讲求实际的作风,对虚伪的中国应酬学不感兴趣。眼下武松最着急的,是想快点谋一份工作。他在美国学的是高能物理,这是一门研究宇宙射线中基本粒子的性质、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和转化、以及物质更深层次的结构的学问,日常生活中很难用着着。因此,清河市人事局对武松的工作安排也很犯难。武松前去催问了几次,那边回答说:“再等一等吧。”习惯了快节奏生活方式的武松,实在难容忍这种拖拉疲踏的工作作风,在同人事局长争吵了几句之后,他给市委文书记打电话,反映自己想尽早报效祖国的焦急心情,文书记在电话中打着哈哈说道:“稍安勿躁,请再耐心等待一阵。武松同志的爱国热情确实非常高涨呵,不过,话说回来,你学的那个什么高能物理太深奥了点,要是在美国学高能化学,就会用得着,我们清河市有一家大型化肥厂。”

  文书记的话,叫武松哭笑不得。没办法,等吧,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,回到中国,就得重新适应中国的生活习惯。武松开始练起了禅功。人们都说那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,在喧嚣的世事中静下心来打坐,不容易啊。可是武松想,这有什么难的?不就是磨屁股吗?那些机关干部在会议室开会,一开三五天,照样嘻嘻哈哈,一个个全都高兴得不行,人家都已经进入禅宗的高层境界了,得好好学着点呢!

  幸好武松在美国泡过实验室,一泡也是三五天,有磨屁股的功底。在等待分配工作的日子里,他总算能“稍安勿躁”,没生出什么事端来。何况,武松在清河市还有个同胞哥哥武大郎,抽空走动走动,也能混混时间。

  武松头一次去见哥嫂的情景是这样的:十二月的天气,寒风有些刺脸,大街上,不少人走路都爱袖着手,像蜷缩一团的珍稀动物熊猫。这样虽能取暖,但也影响走路的速度,好在清河市城廓里没几个人想过速度问题,慢点就慢点,没关系。隔老远,武松看见一面杏黄色幌子迎风招展,心情免不了有点激动。渐渐近了,方看清幌子上写着斗大的四个字:“炊饼大王”。武大郎见了武松,十分亲热,慌不迭地让进屋子里,连声嚷嚷着叫潘金莲泡茶。

  潘金莲这几年在社会上操练,识人不少,也学了些哄人的小手段。她端出一壶茶,将整个茶壶递到武松手上:“天气寒冷,兄弟请先暖暖手。”这句话,让武松深受感动,是啊,有家的感觉真是好。武松手捧热烘烘的茶壶,心中似有一股暖流回荡,他禁不住朝潘金莲多看了一眼,谁知这当儿,潘金莲也正暗中打量武松,二人的目光一对视,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

  潘金莲收拾起沙发上乱扔一气的衣物,把武松让到里屋坐下,心中暗想,怪不得前几日大郎直夸他兄弟如何如何,如今看来,倒真有几分实情呢。不说他肚子里的学问,单看相貌,这二郎也远胜大郎。造化物主真怪,同一个爹妈生下的兄弟,为何偏偏这般不同?唉,要是能将大郎变二郎,这世界就美好了。潘金莲正这般胡思乱想着,冷不防武大郎从门外钻进来,手中拿着几串冒着热气的羊肉串,大呼大叫道:“快快,趁热吃了吧。”

  送来羊肉串后,武大郎叮嘱了几句“好生照料”一类的话,出去继续卖炊饼。

  屋子里,武松和潘金莲对面坐着,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些淡话。

  “叔叔贵庚?”潘金莲以嫂嫂的身份问道。

  “虚岁三十,已到而立之年了。”武松感叹万端地说。

  “哟,原来叔叔倒长奴三岁……”潘金莲眼珠转动得很灵活,像一对活灵活现的玻璃珠。“不知叔叔的婚姻如何,这方面,大郎从来没对我讲过。”

  “二郎还没有娶媳妇,”武松不好意思地说。

  “不会吧?在美国那样的花花世界中,听说美女如云,而且都是洋妞,叔叔一个也看不上?”潘金莲说着向武松丢个媚眼,嘻嘻笑着补上一句:“依我看哪,叔叔只怕是挑花了眼睛。”

  “哪里哪里,听嫂嫂这话,武松感觉惭愧。”武松说着低下头,眼睛只顾盯着自己的脚尖,他有些儿受不了潘金莲那带有挑衅性质的目光。

 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,武大郎提了瓶“河清大曲”回来,口口声声说今晚要同兄弟好好喝几杯。潘金莲下厨,很快端出几碟下酒菜来,计有卤猪头肉、爆炒腰花、韭黄鸡蛋、回锅肉、油炸臭豆腐、油炸花生米等六样。武大郎先喝下一杯,又看着武松喝下一杯,仍嫌不过瘾,给潘金莲满满斟上一杯,说道:“今日我同兄弟久别重逢,心里高兴,你也陪我兄弟武二郎喝一杯吧。”

  换了平日,潘金莲早拿酒杯朝武大郎身上扔过去了,可是今天她不会那么做。

  这杯酒,武大郎不说,她也想同武松喝呢。然而喝酒之前,潘金莲还是要扭拿作势一番,她推开武大郎递到眼前的酒杯,脸含羞色:“奴家哪里有什么酒量……”

 武大郎站起来说:“在自家兄弟面前还隐瞒什么,喝,喝!”潘金莲瞪武大郎一眼:“今日个可是你让我喝酒的,待会儿醉了,收拾碗筷的事,就都归你去做。”

  武大郎说:“那有什么,这些劳什子活,平日里还不都是我一人包下了的——闲话少说,快喝吧。”

  武大郎话没说完,潘金莲一仰脖子,将那杯酒一口喝下了。没多大一会功夫,她脸上飞起一片红云,眼珠转动得更加灵活。“喝酒嘛,有什么作难的,大起胆儿往肚子里灌就是了。”潘金莲有酒入肚,说话语调中便多了几分巾帼英雄的豪气。武松笑了笑,提醒说:“那倒不一定,前两年我在美国听国内新闻,好象有一则新闻说云南某地有个女干部,为了陪上级领导喝酒,多喝了几杯,结果醉死了,硬是搭了一条命。”武大郎摇晃着脑袋,对武松说:“兄弟呀,这可是小瞧了你嫂嫂喝酒的能耐,不瞒你说,她最多的一次喝过一斤呢!”

  武松连连吐舌头,嘴里胡乱说着“佩服”一类的话,朝潘金莲看去。潘金莲仗着酒劲,也拿目光直直地盯着武松看,倒把武松看得不好意思起来。潘金莲乘胜追击,端起酒杯冲武松嚷道:“来,让奴家再敬叔叔一杯。”武松想赖,潘金莲早上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袖:“嫂嫂这杯酒,你喝也得喝,不喝也得喝——快,喝完了嫂嫂有话要说。”没办法再躲了,武松只得拿出看家的本事,强行喝下了那杯酒。

  酒过三巡,潘金莲发话了:“叔叔独身一人,住在宾馆,何不搬来家住?”

  武松一怔,不知该如何应答。潘金莲接着说:“叔叔住宾馆,尽惹别人看武家的笑话,知情的还说叔叔不愿搬来家住,不知情的只怕会乱嚼牙根,说你家嫂嫂怎么样不讲理!”武大郎听了,在一旁连声附和:“对对,是这个理,搬来家住,凡事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
  武松红着脸唱个诺:“谢谢哥嫂厚爱,既然哥嫂这么说,武松明日就搬来家住。”武大郎直拍脑门,抱怨自己木头脑瓜,原先怎么就没想到这码事。他扭过头,用当家人的口吻吩咐潘金莲:“赶明儿起早点,把堆麦面的房间好好拾掇一下,留给二郎住。”潘金莲顶撞道:“这事还用你说?”

  武大郎吓得不再吭声了。

  送别时夜已深了,武大郎和潘金莲把武松送到大门口,不远处有盏桔红色的街灯,投在地上,像一洼红颜色的积水。走了几步,潘金莲再次强调说:“叔叔明天一定要来的呀。”武松说:“哪是。”武大郎关切地问:“要不要我找人去帮着搬?”武松说:“行李不多,不用了。”武松说着,大步流星地朝宾馆方向走去。走出很远了,回头看时,仿佛仍能看见嫂嫂那妩媚的眼神,在自己身上流连忘返。

  第五?

  第二天,武松果然把行李搬到哥嫂家中来了。潘金莲早将原先堆放麦面的房间打扫干净,帮武松帮铺床时,嘴里哼着歌儿:“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……”床铺好后,又特意上街买了条新枕巾,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。

  武松是个知恩图报的人,他上街买了件六瓶装“河清大曲”,一件雪豹牌女式皮大衣,拎回家来,作为送给哥嫂的礼物。潘金莲见了那件皮大衣,爱不释手,喜欢得直跳脚,恨不得扑上来在武松脸颊上亲一口,她看了旁边同样乐滋滋的武大郎,忍住了胸中澎湃的情绪,没事儿般说道:“让叔叔破费了,这件皮衣只怕得花千把块吧。”武松撇撇嘴说:“应该的。”潘金莲乜斜着瞄武松一眼,语调轻佻地说:“叔叔出手这般大方,真不知要逗得世上多少女孩儿喜欢!”武大郎发表不同意见:“此话差矣,我家二郎不谙风月,如今连媳妇还没说一个呢。”

  潘金莲抢白道:“去去,我跟叔叔说话,关你甚事?还不快去卖炊饼!”说着,她直把丈夫往门外推。武大郎一步步后退着,出去照料他的炊饼生意去了。

  武大郎前脚出门,潘金莲便拿话来撩拨武松:“我听人说,叔叔回来没几天,就相中了市歌舞团的一个女演员,有这话么?”武松怔了一下,回答说:“嫂嫂休听那些闲话,没影儿的事。”潘金莲说:“还有更难听的闲言碎语呢,有人见叔叔常往发廊里跑,找三陪小姐按摩……”武松一听,怒不可遏,喝问道:“谁说的?这般坏我武松的名声!”潘金莲妩媚一笑:“叔叔发这么大火做什么?人正不怕影子歪,何必拿那些劳什子往心里放?不过呢,依我说的话,现在都什么时代了,也没必要那么守旧。”潘金莲说着走过来,在武松肩头轻轻一捏:“天气凉了,叔叔穿得如此单薄,就不怕冻坏了身子骨?唉,堂堂七尺男儿,没个好女子在身边照顾,终归也不行。”

  武松见嫂嫂越来越露出了轻薄相,不禁有些害怕起来。倒不是害怕别的,嫂嫂潘金莲是个美人胚子,人见人喜欢,尤其是她那妩媚的笑,真能勾人魂魄!武松担心一旦冲动起来,把持不住自己,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丑事,那样的话,就太对不起哥哥了。想到此处,武松站起身,随便扯了个由头,要朝外走。潘金莲上来拉他,却没能拉住,武松快步如风,迅速窜到门外去了。

  话休絮烦,不知不觉间过了一月有余,春节就要到了。打从腊月二十四起,武大郎就不再出摊卖炊饼,而是专心致志操办年货,准备过个快活年。大年三十这天,他们早早吃完团年饭,围坐一起收看中央电视台春节文艺晚会。接下来,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,中央电视台播放电视连续剧《水浒传》,收看到第十几集时,剧中出现武松打虎的场面,潘金莲乐了,拍着巴掌惊呼:“咦——快来看,电视里那人偷了叔叔的名字,也叫武松!”武大郎正用牙签剔牙,听了潘金莲的怪叫,不屑地说:“你真是个妇道人家,武松打虎的故事,自古就有,人家哪里是偷了二郎的名字!”

  一席话把个潘金莲说得脸红了,她不愿在武松面前显出自己没知识,可是话一出口,象泼出的水,再也收不回来。

  《水浒传》继续播放,剧中依次出现了武大郎和潘金莲。这一次潘金莲不再那么吃惊,只是觉得很好玩,自己的名字也上了电视呢!还有丈夫武大郎的名字,也在电视上。可是看着看着,潘金莲生气了,嘟嘟哝哝地说:“是那个混帐编剧,把我家老公写成个矮墩墩的侏儒,完全是瞎胡编,我家老公哪是那号丑八怪?”

  经潘金莲一提醒,武大郎醒悟过来:“对对,刚才我还跟着瞎喝彩,他们这不是侵犯人权吗?得告中央电视台一状!”潘金莲说:“找他们打官司,中央电视台有钱,好好擂他们一笔。”对打官司,武大郎不大在行,他转过头来向武松咨询:“是告他们侵犯肖像权,还是告他们侵犯姓名权?”武松笑笑:“人家这是艺术作品,允许夸张,只怕告他们不着。”武大郎一愣,嗫嚅道:“允许夸张,也不能无边夸张呀。”潘金莲接口说:“这个夸张也太玄妙了,我潘金莲哪有那么坏,同奸夫串通好了来谋杀亲夫……那个该死的编剧,凭什么污辱我的名声?”

  武松摇摇头说:“人家那是艺术作品,千万当不得真,就像逢年过节街头看耍猴一样,笑一笑了事。”话虽这么说,潘金莲却怎么也开心不了,她嘟起嘴唇,发誓再也不看电视,斜斜依偎在沙发一角,怀抱一堆毛线,专心地织起毛衣来。

  武大郎到底是男子汉,器量比潘金莲大些,再说春节不出摊卖炊饼,闲着也是闲着,不看电视做什么去?因此每天晚上,他仍然早早守候在电视机旁,一会儿撇嘴皱眉,一会儿捶胸顿足,一会儿哈哈大笑……寻常人家的日子,喜怒哀乐就这样迅速地转换着。

  第六?

  春节过后,武大郎照常出摊卖炊饼。屋子里经常只剩潘金莲和武松二人。闲来无事,潘金莲又打开电视机,该死的《水浒传》已播完了,电视里放着琼瑶的古装言情片《还珠格格》。“那个真格格紫薇,成天惨兮兮的,最大本事就是哭,太没意思。”潘金莲发表电影评论说,“依我看呐,做人得学学小燕子,风风火火,无论怎样一头先撞去再说,什么大不了的?二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?”

  武松正缩在客厅一角读金庸的小说,听见潘金莲喊他的名字,抬起头来,含糊地应喏了一声。“二郎坐过来呀,整天见你捧着书本,莫非看书比看电视还好玩?”武松说:“那也不一定,各人爱好不一样……”潘金莲扑哧一笑,朝武松丢了个媚眼:“啊哟,我想起来了,古人说‘书中自有颜如玉’,想必叔叔是被书中哪只狐仙给迷住了?”武松说:“哪能呢,嫂嫂说笑话了。”潘金莲见武松那副难为情的样儿,爱慕的心中陡添几分爱怜,忍不住把话往明处递了递:“要说呢,书本和电视里那些美人儿,好看是好看,可人家是水中月镜中花,白好看了。人活一世图什么?

  还不就图点现实享受。二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?”“嗯,这个……”武松迟疑着,不知该如何应答。

  这样让武松难堪的场面,三天两头准会出现一回。因此,武松在等待分配工作的日子里,又多了一分新的苦恼。他心中想,等工作分配下来,第一件事得先要一套房子。他实在有些担心,万一有一天控制不住感情,会做出让人耻笑的事。

  果然,有一天下午,天气稍稍转暖和了点,潘金莲嚷嚷着要洗澡,端着脸盆进了卫生间。一会儿,武松听见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,像六月间的雨点,哗啦哗啦浇打着武松的心扉。为了避嫌疑,武松过去将大门打开一条缝,任其虚掩着。这时,卫生间那边传来潘金莲银铃子般清脆的声音:“二郎,来帮一下忙——”武松心上一紧,声音发颤地问:“什么事?”潘金莲说:“快帮我递块肥皂。”

  武松心想:奇怪,卫生间不是搁着肥皂吗?正想着,潘金莲又催了:“快些呀——”

  武松在客厅找寻到肥皂,匆匆忙忙走过去,卫生间的门早拉开一条缝,一条白净的胳膊从里头伸出来,染成鲜红颜色的指甲弹蹦着,像几个美丽的小精灵。

  武松将肥皂往那手上一放,扭转身要离开,却被那只手一把给拉住了:“二郎,帮我擦背!”那声音有些妩媚,也有些专横,由不得不照着做的意思。武松脚下一滑,整个身子被带着往卫生间里撞去,说时迟那时快,门顿时大开,一个雪白匀称的身体完整无缺地暴露在武松面前。“使不得,嫂嫂,使不得……”

  武松边说边往后退,好不容易挣脱那只滑腻腻的手,狼狈地逃了出去。

  自从有了卫生间洗澡那码子事,武松再见到潘金莲,脸上的表情就不太自然了。可是潘金莲那边,倒像没事儿一般,照常说说笑笑,丝毫看不出痕迹。这小蹄子,可真会演戏啊!武松心想,得赶紧想办法,这种环境再呆下去,确实不是滋味。有一天,武松在阅报栏前看报,上头刊登了几则招聘广告,有广东省的,也有海南省的,其中海南一家公司要招聘高能物理方面的人才,条件至少要硕士研究生以上文凭。武松是博士后,条件当然够了,他抄下地址,发了封特快专递,寄上个人简历和成果资料,没想不到半个月,那家公司回信了,也是特快专递,要武松“迅速前往报到”。

  武松打点行装准备上路,临行前,少不了要同哥嫂说几句话。武大郎听说武松要去海南,有点伤心,转身去抹了几回眼泪。武松装作没看见,他不愿把离别的场面搞得那么凄凉,便笑着对武大郎说:“哥哥,祝你的炊饼生意越做越红火。

  不过呢,凡事也别太亏待自己,该歇息时得歇息……”

  他回头看潘金莲一眼,接着对大郎说:“晚上没事,就早点关门,看看电视逗个乐子。”武大郎连连点头,应答道:“是,是。”

  武松又对潘金莲说:“往后这个家,全靠嫂嫂费心了,我哥为人憨厚,遇事嫂嫂多担待些。”潘金莲那天在卫生间讨了个没趣,心上对武松生了怨恨,现在见武松要走,也不想再作挽留,嘴皮上却仍似抹了蜂蜜般甜美:“这些日子没照顾周全,叔叔饶过嫂嫂便是,往后从海南回家过春节,嫂嫂再把不周全处加倍补上。”武松笑着说:“嫂嫂有这么好的心,就请全花在我哥身上吧,武松会替我哥领这份情的。”一席暗语,二人都能听懂,相互心知肚明。

  该说的话都已说了,武松拦住一辆的士,掀开车后盖,放进书和行李。武大郎上来,同胞弟武松来了个西式的握手礼仪,潘金莲也摹仿武大郎,上来同武松握手。那当儿,武松感觉到潘金莲的手在他手上重重捏了一下,一个女子满腹的幽怨,仿佛就在这一握之中。的士司机等得不耐烦了,很响地按了声喇叭,等武松钻进车内,司机一踩引擎,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……

?????? 第七?

?????? 转眼就是阳春三月,艳阳初照,草长莺飞,人们藏在心里头的那点淫邪心思,又开始蠢蠢愚动。尤其女子,到了这个季节,精力似乎特别旺盛,俗话也说“三月桃花天,男子还要女子牵”哩。这些日子,潘金莲没少同武大郎生闲气。上次勾搭武松没成功,潘金莲把满腔怨愤全发泄在武大郎身上,好象是武大郎破坏了她的美事似的,常常没来由发火撒泼,闹得武大郎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,不知道什么事得罪了美妇人。

  这天潘金莲在客厅里洗衣服,洗着洗着忽然想起那天卫生间里的情景,不免有些酸不拉叽的。

  都说没有不沾腥的猫,可是武松那只猫,偏偏就不沾腥。潘金莲想,也不收他小费,也不算他包房费,送上门的好事竟那个态度,真真气死人了。潘金莲这般想着,无名火直往上窜,洗衣剩下的水本该泼进卫生间的,她却端出脸盆,朝窗外用力泼去。

  也是活该有事。潘金莲的洗衣水泼出去象一面银扇,哗啦啦落下,正好淋在一个走路男子的头上。“哎哟”一声惊叫,那人抬起头,骂一句:“是哪个王八蛋——找死啊!”正要往下接着骂,却见刚才泼水的地方出现一个人,啊,美妙绝伦的一个美妇人,正倚在窗台上冲他歉意地笑。

  楼下那男子见了,先自酥了半边,怒气早已丢到爪哇国去了。像戏台上表演变脸一样,用手一抹,变了张笑脸,打个手势,送上个飞吻,色迷迷地看着楼上的美妇人。

  潘金莲被那男子看得脸儿发红,不好意思地说道:“奴家一时失手,官人休怪。”那男子整整衣衫,唱了个诺:“哪里的话,如此美貌的妇人,就算往我身上泼十盆水,我也不敢有怨言。”

  潘金莲被那番调情的话说得乐了,心中暗自嘀咕:“好会说话的主儿,这般甜言蜜语,不知该讨多少女孩儿欢心!”

  也罢,反正闲得无聊,让本小姐来撩拨撩拨,于是斜倚在窗台上,手托一点红腮,笑道:“先生这么说,我可真要泼十盆水了。”男子应答道:“尽管放心泼好了,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。”

  潘金莲说:“你站好了,我这就去提水。”那人说:“好哇好哇,哪怕是妇人的洗脚水,也只管往我头上泼就是了。”潘金莲“扑哧”一笑,说了声:“看美的你——!”说完用手将玻璃窗一带,把那男子关在了外边。

  对那些轻薄男子,潘金莲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,丢下个鱼饵,不怕他们不吞钩。关上玻璃窗后,潘金莲偷眼往楼下瞅了瞅,那个男子果然还站在楼下,发呆般朝上看着,半天没挪窝。

  过了好一会儿,潘金莲才看见他摇了摇头,一步三回头,悻悻地走远了。

  那男子是清河市的一个名人,覆姓西门,单名一个庆字,出生在文化大革命爆发的1966年,爹妈的意思是庆祝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全面展开。西门庆是独生子女,从小被爹妈骄宠坏了,养成了专横跋扈的习性,三句话不对头便拳头相见。小时候还有爹妈护着,等他长到十岁那年,清河市闹了一场地震,西门庆的父母双双被压在倒塌的房子里,命丧黄泉。从此以后,西门庆成了个没人管的孤儿。

  西门庆是跟着他舅舅长大的。他舅舅叫娄阿鼠,也是个没一点正经的人,喝酒划拳、麻将花牌、进包房泡妞,无所不为。在这种环境中生活,西门庆能好到哪里去?随着岁月流逝,西门庆渐渐也长成了个浮浪子。

  俗话说:“好人没好妻,癞汉娶仙女。”这世界也怪,像西门庆这种天底下头号混混儿,居然有女子赖死乞活要跟他。那女子叫吴月娘,是清河市前任副市长吴千户的女儿,也是西门庆小学的同班同学。

  吴千户得知女儿在和一个混混儿谈恋爱,心里很不高兴,找女儿交心谈心:“世上那么多好男子你不爱,你究竟看中了他哪一点?”吴月娘斩钉截铁地说:“我就看中了他那男子汉的潇洒派头!”吴千户说:“狗屁潇洒派头,别人说他是混混儿。”吴月娘揪着他老爸的衣领问:“谁说的?这话谁说的?”吴大户一边挣扎一边打哈哈:“你甭管谁说的,听老爸一句话,不能再和这个人谈朋友。”

  吴月娘一听,往地上一坐,大放悲声:“你干涉女儿婚姻自由!你封建,你顽固……呜呜……”吴千户思想政治工作做不通,只能一个劲摇头,说他和女儿之间存在“代沟”。

  由于吴月娘坚持,这桩婚事成了,西门庆成了吴千户的女婿。有当副市长的岳父大人照顾,西门庆扶摇直上,从无业游民变成了清河市人民医院的一名麻醉师。后来吴千户弄了个指标,把乘龙快婿送到大学里插班读书,混了张本科文凭,外加医学学士学位,再回清河市,人模狗样的西门庆也算知识分子了。

  第八?

  众所周知,知识分子在清河市一度很倒霉,天天挨批挨斗,架飞机,挂黑牌,游街示众。但是后来整个情况翻了个个,知识分子又吃香起来,升官,评职称,分房子,都得先看有没有知识分子的文凭。于是,知识分子迅速在清河市繁殖,像人工养鳖那么多。

  西门庆虽说也戴了顶知识分子帽儿,骨子里却没知识分子那股子穷酸气,说白了,他骨子里还是个混混儿。随着改革开放的步步深入,不少人下海,也是政府所提倡的,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。识时务者为俊杰,西门庆不甘落人后,写了份停薪留职报告,在清河市人民医院大门旁开了家药店,做起了无本生意。

  何谓无本生意?各位看官,西门庆刚下海开药店那阵,手头没多少积蓄,只能借本经商,从清河市人民医院药房里偷偷拿出些紧俏药品,摆上药店柜台,如果卖不掉,则退还给医院药房;如果能卖掉,再从医药批发市场买点同样的药品,还给医院药房就是。做这样的生意没风险,只需要把管医院药房的主任打点好就行。不仅如此,西门庆还和几个臭味相投的医生串通好了,让医生介绍病人到他的药店里买药,当然那几个医生是有提成的。

  西门庆的生意做得活络,发迹起来也快得很。医院里不少人对他这种做法有意见,但碍于副市长吴千户的面子,谁也不敢直接说出来,只是在背地里嘀咕。

  有吴千户在台上,西门庆一点不拿那些议论当回事,我行我素,想干什么照样干什么。

  吴千户光荣退居二线时,西门庆已经捞饱了,腰包里胀得鼓鼓的,手上拎个大哥大,象只绿头苍蝇般满街乱窜。前一阵在阳光歌舞厅泡妞,和一个叫李娇儿的坐台小姐打得火热;后来又看中一个叫卓丢儿的女孩子,包月做了二奶。

  西门庆的种种行径,吴月娘早已略有耳闻,她曾同老公闹过一次,但结果并不理想,西门庆当面答应得好好的,背转身子马上又同那些粉头勾搭在一起。到后来吴千户退居二线,西门庆更是无所顾忌地张狂起来,甚至闹到当着吴月娘的面把野鸡带回家干事的地步。

  吴月娘忍无可忍,扑上去要扇那个女孩子的耳光,却被西门庆一把拉住,抡起巴掌,反倒先在吴月娘脸上扇了一耳光,五个红指印分外醒目,像用红铅笔画上去似的。吴月娘捂着脸,发呆地望着西门庆,半天才吐几个字:“你……敢打我?”西门庆掸掸手:“有什么不敢?这不是已经打了么!”吴月娘带着哭腔说:“好,你等着,我去告诉老爸。”西门庆一声冷笑:“去吧,你去告吧,我怕个鸟!”

  西门庆这话说得倒是几分实情,吴千户已经不在位,有权不用,过期作废,使用价值不大了,西门庆如今哪里还用得着怕他?偏偏吴月娘不知趣,跑回娘家死乞活赖让她老爸出面,教训教训风流女婿。吴千户听完女儿的哭诉,摇着头说:“男人有钱就变坏,这话倒还真没说错。

  你先回去吧,这件事我来处理。”接下来,吴千户找西门庆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,大致内容是说,年青人要讲政治,不要学资产阶级生活作风那一套。西门庆一撇嘴,不屑地回答说:“都什么年代了?还整天敲木鱼念那本破经,没事你老去学学气功吧。”吴千户被女婿一席话呛得直瞪眼,大声说:“翅膀硬了是不是?当初要不是我吴某人,哪里会有你西门庆的今天?”西门庆说:“去去,一边玩去,小心惹恼了我,眼睛会认人,拳头却不会认人。”

  吴千户看着西门庆干瞪眼,对这种混帐女婿,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。吴千户真想扯开嗓子骂一通,转念一想,女儿还在那混混儿手上,关系闹僵了,他想把吴月娘怎么玩就怎么玩。再说,自己好歹也参加革命这么多年,一个老干部,不能同群众一般见识。

  西门庆继续朝街东头走去,刚走出没几步,听见有人叫他,西门庆停下来,转过身子一看,发现叫他的是“善记麻将馆”负责人王婆。

  王婆原是街道居委会工作人员,负责查电表、查水表、收卫生费。机构闹精减,一排队,王婆文凭本本最低,基本是文盲。说她基本是文盲,是因为王婆跟着查过几天电表、水表,认识了几个数码字,算扫过盲了。这样的人,自然是精减的首选人员。

  王婆下岗后,并没有学那些没志气的下岗工人,整天到市政府门前闹静坐,向政府要饭吃。

  她租借了居委会一间临街的房屋,开了麻将馆,取名“善记”,是一位老夫子帮着取的名,善记等于善聚,是善于聚财的意思。经老夫子一解释,王婆高兴得直跳脚,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真心给政府办事,一下子说精减就被精减了,没意思,真没意思,看来后半辈子是该好好聚聚财了。

  王婆叫住西门庆,嘴皮像抹了蜂蜜一般甜:“西门大官人,这些日子怎的没见你过来抹几把?”

  虽然西门庆没当官,但是根据王婆的经验,逢人抬举着点总没错。比方说,见了个工商干部,或者税务干部,不管人家是不是科长,你叫他科长就是了。人家今日不是科长,明天说不定说是,官衔往高处叫,谁听着都高兴,工商管理费、税务费也会少收点呢。

  西门庆见王婆没话找话,不大想搭理,嘴上应付几句,转身要走。忽然想起了刚才窗台上泼水的美妇人,开口便径直问道:“王主任,巷子口拐弯第三家那个娘子,姓氏名谁?”当然,正如西门庆不是官人一样,王婆也不是居委会主任,叫她主任,是图让她开开心,便于把话继续往下说。王婆一听,知道西门庆心里的意思了,却故意装没听懂的样儿,傻乎乎地说:“拐弯第三家?那可是家公厕。”

  西门庆说:“王主任在同我开玩笑——当真那是家公厕倒也好了,可是瞧那美妇人的穿着打扮,一点不俗,气质高贵得很。”王婆翻翻眼睛,抢白西门庆道:“你倒尽想好事,人家那女子可是个正经人,从来不兴在社会上乱玩的。”西门庆笑了:“王主任这话怪了,谁是在社会上乱玩的?”王婆语塞了好一会,赶紧说:“反正一句话,你别想沾那女子一指头。”

  听王婆这么说,西门庆更上劲了。社会上折烂污的女子到处都是,花几个银子就能上手,他自封猎艳高手,自然不能太把占有那些折烂污的女子算数。有一阵,西门庆爱打“警兔”,就是专门瞄上“警花”下手,精神上能得到满足,生理上却不太满足。原来,那些个“警花”

  平日在警营中受压抑惯了,演床上戏时也很难放开,硬板板躺在床上,像个死人,西门庆常常自嘲地说那是在“奸尸”。这一阵子,西门庆猎艳的兴趣转移了,目标是那些美艳的少妇。

  根据他的经验,少妇在婚后有段甜蜜的日子,再接下来是乏味的家庭生活,日复一复,看相同的脸,说相同的话,做相同的事,精神上会产生一种饥渴,而且她们床上功夫也好,只有费点心勾上了手,等于是白拾了块“金砖”。

  这么想着,西门庆更是急于要打听那个美妇人的姓名。见他一副猴急的样儿,王婆开心地笑了:“抽时间来抹几把麻将牌,我保证介绍你们互相认识。”西门庆笑道:“不就抹几把牌吗,行啊,我这就有空。”王婆说:“哪有你这般说起风说下雨的。”西门庆说:“哪请王主任定个时间……”

  正说着,挂在腰间的BP机响了,西门庆掏出来一看,是另一个叫卓丢儿的小姐在呼他。赶紧拿出大哥大回话,对方一付嗲声嗲气的腔调:“你又在什么地方泡妞?快来嘛……”西门庆匆匆回了几句,转过脸对王婆说:“有个港商等我谈判,催好几遍了,今天没空,改日吧,改日还请王主任相助。”

  王婆老于世故,一眼就能看透西门庆这点把戏,她没戳穿,也不想戳穿,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:“西门大官人真是太忙了,像党和国家领导人一样,日理万机。”西门庆听了,在心里嘀咕一声:狗屁日理万机,我是日理一机呢。他招手拦住一辆的士,往前排坐下,临走时没忘那档子事,抄了个BP机号码递给王婆:“王主任,我可是拜托你老人家了,有情况赶紧呼我。”

  第九?

  换个日子,王婆瞅准机会叫住潘金莲,二人亲亲热热拢在一起说贴已话。王婆上下打量潘金莲,嘴里“咂咂”直叫唤,像凭空拾了块金元宝似的:“咂咂,这般美貌的娘子,整天呆在家里让老公一个人欣赏,岂不是太可惜了?”潘金莲抿嘴一笑:“王妈妈说笑话吧,哪里还谈什么美貌?早成昨日黄花菜了。”

  王婆说:“还蛮谦虚谨慎呀,漂亮这东西,可是拿钱也买不到的,该谦虚的时候得谦虚,不该谦虚的时候不能瞎谦虚。”王婆这话像批评,实际上却是表扬,说得潘金莲身子骨轻飘飘的,像踏在一块云朵上一样。

  王婆见潘金莲有入港的意思,话说得更露骨了:“改天到麻将馆里来抹一把,我保证让你赢。”

  潘金莲说:“哪能呢,打麻将总是有输有赢,王妈妈能保证我赢?莫不是抽老千?”王婆说:“瞧娘子说到哪儿去了?要是抽老千,我这麻将馆还能开得下去?只怕早被人砸烂了。”潘金莲说:“那怎么能保证赢牌?”王婆一笑:“凭娘子这么漂亮的脸蛋,我来找个冤大头,那人光顾看娘子标致的脸,迷迷糊糊出牌,不输钱才怪。”

  潘金莲乐了:“听王妈妈说的,这世上如今哪里还有那么傻的男人……”王婆说:“有哇有哇,明天下午吧,你到麻将馆来,我保证你能赢钱说是了。”听王婆说得如此肯定,潘金莲心里倒有些疑惑了,那人是谁呢?前几日从窗口往外泼水,不小心泼到一男子身上,那日子她认识,是清河市有名的混混儿西门庆,王婆要叫的冤大头,莫非是他不成?转念一想,管它的,只要能赢钱,怎么玩都行,凡事还有王婆撑着呢。

  第二天下午,潘金莲果然如约来到了王婆的麻将馆。厅堂里,有几桌麻将客正在抹牌,烟雾缭绕,间或夹杂一阵阵吆喝声。潘金莲径直走进去,在一个包厢里找到了王婆。王婆让潘金莲坐下,自己出去打呼机,那边很快回话了,王婆说:“西门庆吧,快来呀,好事就快成了呢。”西门庆兴奋得直拍大腿:“好的好的,我马上到。”王婆放下电话,没事儿似的回到包厢里,同潘金莲有一搭无一搭说些闲话。

  不到十分钟,西门庆打的来了,腋下夹着个黑色公文包,手中拿个大哥大,一付大亨派头。

  进门同王婆打声招呼后,便一个劲地朝潘金莲点头哈腰。潘金莲一见,果真是被她泼了水的那个男子,脸微微红了,不知该说什么好:“先生,那天的水……”西门庆油腔滑调惯了,拦住潘金莲的话头开口说道:“要不是有那盆水做媒人,哪里会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姐啊!”

  王婆假装糊涂地说:“好呀,原来你们认识?莫非你们串通好了来赢我老婆子的钱的?”西门庆说:“哪里哪里,就见过一面。”王婆说:“开个玩笑呢,可以开始了吧,三个人,看来只能玩‘斗地主’了。”西门庆说:“行,就‘斗地主’。”说着转身问潘金莲:“‘斗地主’潘小姐会吧?”潘金莲是“斗地主”

  的高手,却假装谦虚地说:“刚学会不几天,凑个角儿试试。”

  西门庆拿起桌上的扑克牌,熟练地洗了几遍,把手递到潘金莲跟前,让她抬过牌了,就开始起牌。第一把西门庆叫了个地主,结果地主输了;第二把王婆叫了个地主,地主又输了;轮到第三把,西门庆摸到了那张地主牌,可他没叫,把机会让给王婆,王婆刚才当地主输了一把,不敢再叫了,最后机会留给了潘金莲,潘金莲本不想叫,可是见西门庆不断冲他做眼色,就硬着头皮叫了。谁知这个小动作让王婆看了个清清楚楚,嘴里没说什么,心里却犯开了咕哝:一对狗男女,他们在算计我呢!

  果然,这一把潘金莲当地主,却赢钱了。王婆一边从口袋里掏钱一边说:“你们两人打牌好默契,像两口子似的,一个眼色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。我老太婆一人不敌你们二人,今天只怕要输。”西门庆说:“王主任这是在表扬我们呢,还是在批评我们?”他故意把“我们”二字说得很响,意思是他同潘金莲的关系已不大一般了。王婆说:“少在这儿套近乎,人家潘小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哄的。”

  潘金莲赢了钱,不好多说什么,接下来打牌,说来也怪,这天她的牌运特别好,当地主时,地主赢;不当地主时,地主输。一个多小时下来,潘金莲桌前的抽屉里已经塞满了人民币。

  西门庆大输,王婆小输,王婆本是来帮着拉皮条的,却在这儿陪着输钱,心里早已不乐意,找个由头,去照看外边麻将馆的生意,抽身先出去一会儿。包厢里,就剩下西门庆和潘金莲两个人。

  见机会来了,西门庆站起身,借口帮潘金莲数钱,顺势过来拦腰一把从后边抱住潘金莲,嘴里喃呢叫唤:“潘小姐,你可真想死我了……”潘金莲挣扎着:“不要,不要这样……”她一只手抓着抽屉里的钱,另一只手掰着西门庆的手。

  “让我亲一下,就让我亲一下。”西门庆说。

  潘金莲说:“快放手,要不然我真的会生气了!”西门庆问:“你真的生气了又怎么样?”潘金莲说:“你如果再这样,我永远不理你。”西门庆一听,这话有希望,听潘小姐的意思,如果松手了,今后还会有戏。这么想着,他的手慢慢松开了。

  不巧的是正在此时,王婆忽然闯了进来,见西门庆拦腰从背后抱着潘金莲,而潘金莲扭动着腰肢,似乎正在同西门庆说什么话,王婆赶紧收住脚步,却已经迟了,对面那两个狗男女像被人当场抓住的小偷,表情很不自然。王婆说:“没看见,我什么都没看见。”西门庆说:“不关潘小姐事,是我这个粗人爱动手动脚的惯了,王主任多包涵着点。”潘金莲瞪西门庆一眼,委屈得差点要哭。

  第十?

  天色擦黑时分,潘金莲起身要回家,却被西门庆一把拦住:“再玩会儿,吃过了晚饭走也不迟。”王婆也在一旁劝道:“就是罗,难得出来一趟,要玩耍就玩耍个尽性,西门大官人今天要请客吃饭呢。”潘金莲赢了钱,不好意思推辞,再说她也有心要同西门庆多待一会,只是担心回家晚了,丈夫武大郎会找寻过来,她望着窗外说道:“我还是要回家打声招呼……”

  西门庆递过大哥大:“来,给你家打个电话说一声。”潘金莲看着那个大哥大,眼睑轻轻垂下,说:“我还是回家去说一下的好。”说着,轻移莲步,一阵风似的飘出了包厢。

  待潘金莲走后,王婆向西门庆解释说:“西门大官人这不是明摆着让人难堪吗?人家潘小姐家里没安电话,你让她往哪儿打?”西门庆奇怪地问:“什么,没安电话?如今什么日月了,还有没安电话的主?”王婆嗔道:“潘小姐家里的电话在等大官人帮着安呀。”西门庆说:“安电话,那由她老公考虑,我给她配个BP机,倒是可以的。”王婆一听,上劲了:“咦,配BP机,我们交往这么久了,没听说给我王婆配个BP机呀,到底还是年轻漂亮的娘子走俏。”

  西门庆说:“你老人家也要BP机?”王婆抢白道:“就兴年轻人赶时髦,老家伙该落伍的?

  大官人,我这BP机你倒配不配,不配的话,耽误了你找潘小姐的事,我可管不了……”西门庆笑着说:“配,配,我的王主任。”二人正说着,潘金莲回来了,听见包厢里说得热闹,她推门进来,脸上笑嘻嘻地问:“配什么呀配?好事人人有份。”王婆赶紧说:“西门大官人答应给我们每人配个BP机呢。”潘金莲心里暗自喜欢,直夸西门庆出手大方,是个情呆子,嘴上却说:“什么BP机,我才不要配呢,腰间挂那么个劳什子,走在大街上嘟嘟嘟地叫,还不被人当那种人了。”西门庆撇撇嘴说:“哎,可别这么说,像潘小姐这般天生丽质的人,挂个BP机,最象是大公司里的职业妇女了,时髦得很呢。”

  闹腾了一阵,王婆端上酒菜,三人开始吃饭。西门庆要给潘金莲倒啤酒,被潘金莲拿手挡住了。王婆劝道:“少喝几口,不碍事,出门时你家大郎交待不让喝酒?”潘金莲一听提起武大郎,不禁有些愠恼:“他?管得着我吗。”听潘金莲这口气,西门庆像只苍蝇终于找到了臭鸡蛋的缝,赶紧再往潘金莲酒杯中倒啤酒。果然这一次潘金莲没推辞,任由西门庆满满酹了一杯。

  酒过三巡,桌子上三个人都微微有了些醉意,西门庆开始讲他拿手的荤故事:有一个乡村教师教学生认字,先在黑板上写了个“被”,问学生是什么字,学生答,不认得。乡村教师搞启发式教育,向学生提问:你们家床上是什么?学生答:是妈妈;教师问:妈妈上边呢?学生答:是爸爸;教师继续问:爸爸上边呢?

  学生答:是妈妈的手。教师有些急了,大声问道:你们家里的被子呢?学生再答:被子被蹬到地上去了……讲过一个故事,王婆和潘金莲大笑,王婆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西门庆骂“缺德鬼”,潘金莲抿着嘴笑,口里含着的啤酒差点没喷满一地。西门庆再要接着讲荤故事,王婆打拱作揖:“饶了我吧,笑死人了大官人要抵命的。我出去看看外边的生意,你们先慢慢喝……”潘金莲说:“王婆你别走了。”王婆转身使了个眼色,说:“阿莲呀,西门大官人也不是别人,没事相陪着喝几杯啤酒,怕什么的?”说着她顺手带上了门,只听门钮“咔嗒”一声,被反锁上了。

  却说西门庆在包厢里,早已急不可待了,眼看着对面那妇人,云鬓散乱,酥胸微露,一张有红有白的脸子像三月间开放的桃花,惹得他恨不得拿手去摸一把。

  这会儿见王婆出门了,拿着啤酒瓶绕过来,嘴里连声说热,把外边的西服脱了扔在沙发上,露出里边的黑马夹,显得更精神了几分。西门庆要给潘金莲倒啤酒,潘金莲有意无意推辞,二人推推搡搡,西门庆索性放下啤酒瓶,从身后一把抱住潘金莲,一双手在那妇人胸前乱摸。

  潘金莲红着脸笑道:“大官人别这样,我有句话要先问你,是真心对我好呢,还是逢场作戏玩玩?”西门庆辩白说:“潘小姐说到哪里去了,我当然真心的。”

  潘金莲说:“既然真心对我,也不在朝朝暮暮,这儿不方便,让王婆进来撞上多没脸面。”西门庆一听,马上松开手,快步走过去,把反锁的门扣往下一按,这一回用钥匙在外边也打不开了。锁上门后,西门庆转回来抱住潘金莲,三把两把扯下她的牛仔裤,大官人,你好坏。“潘金莲故作生气状。”我坏,那我就坏给你看。“西门庆一把搂紧潘金莲,急急吻了起来。潘金莲一边回吻一边摸向西门庆的下部,抓住了鼓胀的阳具。西门庆将潘金莲压在沙发上,猴急的脱下潘金莲的衣服,一付美奂美仑的肉体呈现在他面前,只见她双眼含春,乳房高耸,修长圆润的双腿,黑长的阴毛,掩着小丘般的阴部;肥美的阴唇夹着殷红的阴缝。西门庆欲火高胀压到在潘金莲诱人的肉体上,鸡巴紧抵着潘金莲的穴口不停的磨着,这要命的磨擦,终于将潘金莲最后的一丝道德防线磨掉了,原来阻止西门庆的双手,这回儿反而搭在西门庆的屁股上,又摸又按,似乎有意无意地摧促着西门庆赶快进港。只见她双手掩住她那涨红的脸庞,吃力地出声道”冤家,进来吧,算我前辈子欠你的,可千万别负了我!“潘金莲刚刚分开双腿,便被一件巨物撑了个满满当当。那种感觉就象突然跳进了热水桶里,说不清是难受,还是舒服。等到那阵恍惚过后,紧接着便是一阵嵌入骨髓的麻痒。她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,也不知是要哭,还是要唱。她啊啊”啊“了半天,也无法把声音逼出来。

  别看潘金莲前后经历过两个男人,但她从来没有爽利过。张大户自然不用提了,那东西软得象鼻涕似的,扶不起,拉不直,最后是靠手指牵引才勉强趟进去。

  武大倒是硬气多了,可那东西太微不足道了,就象一条小蝌蚪似的,怎么闹腾都不杀痒,做比不做更难受。潘金莲挺秀的双乳令人垂涎欲滴,稀疏的阴毛让阴户显得更脆嫩,含着些许爱液的穴口。西门庆的龟头顺着滑不溜丢的淫水紧紧地抵住潘金莲的子宫上。潘金莲不禁颤声呼道:”冤家轻点“。西门庆眼看身下的潘金莲吐气如兰,轻摇着腰枝迎凑着,西门庆的话儿不由得一挺,急忙的抽插起来,阴户经过西门庆卖力地干过一阵之后越来越湿化,潘金莲将两只手轻搭在他的双肩,微睁着眼,轻吐着气儿,享受着西门庆时快时慢的抽插所带来的蚀骨快感,积存的淫水决堤般地涌出。在西门庆的猛抽猛插下,潘金莲也骚荡的回应,妇人双腿紧夹着他的腰枝,一再摧促西门庆点击自己的花心深处。西门庆感受到妇人阴道内一阵阵有规律的紧缩缠裹着阳物,再观身下妇人粉脸红红晕,妇人双腿将西门庆的屁股钩得牢牢的,膣道内部更时而有意无意地紧一紧,潘金莲这般露骨的骚态,让西门庆好不高兴,刺激得阳物顿时变得更长更烫,把身下的潘金莲顶得又酥又麻,骚痒得难受不由浪语道:”亲亲,我舒服的紧,快插,好让我把淫水全数泄给了你!“听了这话,西门庆把潘金莲双腿架在肩上,开始大起大落的抽送。受到狠插的阴户被拉出大量的淫水,那水儿沿着妇人屁股沟儿,把沙发上的垫单染湿了一大片。就这样,两个赤条条的人儿抽插了近半盏茶的时间,西门庆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起来,抽动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快,潘金莲料定西门庆就要射精了,一时间,欲念全消,双手急急地撑拒着西门庆道:”快抽出来,千万射不得,我会…!“西门庆根本顾念不了那么多反而将潘金莲抱得更紧,屁股的起落更加地剧烈。底下澎涨到极点的鸡巴,终于忍不住地喷出来大股白液灌满了整个子宫,潘金莲觉得子宫内一烫人几乎昏死过去。射精后的西门庆搂潘金莲光溜溜的身体,不停地摸着两只玉乳,口中渍渍称奇。二人云雨才罢,正在各自整理衣服,有人在外边敲门,是王婆的声音,好象还不停地用钥匙在锁孔里搅动。

  潘金莲急了,赶紧朝西门庆使眼色,让他过去开门。西门庆不急不躁整理好服饰,走过去把门打开了。王婆一进来便大惊小怪地说道:”好呀,瞧瞧你们在包厢里做的好事,潘小姐,我请你来打牌,也不曾叫你来干别的见不得人的事,把门反锁着,这是做什么?到时候武大郎找上门来扯皮,我王婆可担待不起。“王婆说:”谁干扰?我这儿的人正派得很,从来没人乱推门敲门的。你看看你看看,这儿一大块脏兮兮的,你们到底在包厢里做些什么?“潘金莲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眼角噙着泪水给王婆陪不是:”王妈妈饶过这一遭吧,这样吵吵嚷嚷,让外边的人听见了,怎好意思见人?“说着朝西门庆递个眼色,西门庆赶紧掏钱包,数出几张钞票,塞到王婆手里:”这事还望王主任多包涵点。“王婆见钱眼开,心里头想的就是多诈骗点银子,她接过钞票,自然再也不提此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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