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9章 我不甘心!

        我

        不

        甘

        心

        啊!

        夕阳西下,在庭院中一处昏暗的角落,传来阵阵嘲弄的狂笑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!你刚才不是很狂吗?给小爷我再狂一个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名相貌俊逸的贵族小少爷带着一帮贵族子弟,正对着倒在地上的一名消瘦身影猛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虽然都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,但是面孔上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恶毒。

        挨打的小男孩已是遍体鳞伤,衣衫破裂,蓬头垢面,好不狼狈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一场由德索尔特家族举办的聚会,由于德索尔特家是俄派尔丝欧领地排名第二的超级名门望族,因此领地中不论大小家族都应邀而来,无人敢不给这个面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大人们应酬交际的时候,他们的孩子也聚在一起玩耍,这其中就包括只有十岁的阿道夫•艾克柴德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会遭到殴打,只因为他对这群孩子中带头的那个顶了一句嘴。

        贵族的世界,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小贵族们习惯依附在大贵族身边,从而获得生存的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 比如这群孩子的头头,就是他们那个地区最有权势的大贵族的儿子,他的小弟们也都是依附于其父亲的小贵族们的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孩子们的关系就是他们父辈的翻版和延续,小贵族们的孩子都是那个大贵族儿子的忠实走狗。

        由于从小耳濡目染,阶级观念已经在这些贵族子弟们心中根深蒂固,弱者给强者跪舔,在他们眼中是理所当然的,是一条不容置疑的铁律。

        大贵族的儿子瞧不起那些小贵族的孩子,把他们当狗使唤,同时,这些小孩又一同看不起艾克柴德家的阿道夫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艾克柴德家族不过是领地内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乡下小贵族。

        说是贵族,但艾克柴德家的生活水准跟普通平民比,也不过是一天两餐有肉和两天一餐有肉的差别而已!

        在这些贵族子弟们眼里,这个世界就是大鱼吃小鱼,既然自己家族的地位和权势都比艾克柴德家族雄厚不知多少倍,那么他们欺负阿道夫•艾克柴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?

        所以这些小孩子表面上是在一起玩,其实则是在合伙欺负阿道夫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气不过,朝大贵族的儿子还了一句嘴,这令大贵族的儿子震怒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位大贵族的儿子很爱看小说,最近他新学到一个很酷的词,叫做“逆鳞”,他认为阿道夫现在就是触碰了他的逆鳞:

        “区区艾克柴德家的,乞丐般的人,还敢跟小爷我顶嘴!你也配?你妈的找死!给我往死里打!”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哟!哥几个瞧瞧,我们的阿道夫大少爷居然沉默了,刚才他可不是这样的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贵族的儿子说着又给了阿道夫一脚,阿道夫本还未站稳,又再次被踢倒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三名小弟屁颠屁颠跑过去,对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。

        倒在地上,阿道夫的双手紧握,指甲深陷手心传来阵阵火辣的疼痛,但这般疼痛跟此时的羞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,阿道夫虽然年纪幼小,但他从小就被父母时刻教育,也知道自己的家族地位卑微,所以平时在外面都很老实,根本不会惹是生非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次全因那大贵族的儿子实在太过分,他才忍不住还嘴,不料就遭到如此惨痛的教训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哪还敢再说话,只有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:忍!忍一时风平浪静,不然一定会被打的更惨!

        片刻后,一名小弟回头对大贵族的儿子谄笑道:“老大!我们已经把这条狗打服了,还有什么吩咐没?”

        大贵族的儿子看到阿道夫紧握的双拳,嘴角一掀:“真的服了吗?父亲大人告诉过我,狗呢,必须要打老实,不然的话,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在背地里狠狠地咬你一口。所以,继续!”

        冷漠的话语落下,几名小弟谄笑着应是,旋即转过头一脸张狂与不屑地看向阿道夫,其中一人一脚踩在阿道夫头上,嘲讽道:“你这个废物,早就该死,你们艾克柴德家和垃圾没两样,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罢了!如今爷几个就让你解脱吧!省得再出来丢人现眼!哈哈哈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打呀!打死艾克柴德家的小乞丐!你们整个家族都是没用的废物!哈哈哈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手啊!你倒是给我还手啊!你敢还手吗?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喽啰们一面放声羞辱嘲笑阿道夫,一面尽情地对他拳打脚踢,并且专挑头部、下阴这种要害部位,下手都无比狠辣,故意想要令阿道夫落下终身残疾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他们都知道,自己家族的实力背景都比艾克柴德家雄厚,就算真的把阿道夫打死打残,阿道夫的父母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脸上传来鞋底的冰凉,却让阿道夫觉得火辣辣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快,他就被这群人打成了猪头。

        大贵族的儿子撒了一泡尿浇在阿道夫脸上,然后哼着小调率众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躺在地上,浑身是伤,大贵族儿子的尿液和自己的鲜血在脸上混合在一起,另外,还有阿道夫的眼泪……阿道夫为自己受到的屈辱失声痛哭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真的好想还手,好想把欺负他的那群小畜生全痛扁一顿,可是他不敢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虽然还是个孩子,但是早已明白贵族之间的斗争有多么血腥残酷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群小畜生中的任何一个,都是他万万惹不起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假如自己真的动手打了那个大贵族之子,哪怕只伤到了对方一根汗毛,都会遭到其家族疯狂的报复,艾克柴德家族必然会被连根拔起,连渣也不剩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可是,自己难道就这样永远打不还手,骂不还口地任他们欺负吗?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不甘心,他不想永远都受人欺负,做梦都想要报复那些欺负过他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他心里也清楚,自己根本无能为力,如果他还想活下去,那么能做的只有忍耐,夹着尾巴忍耐!

        “虽然心里很清楚自己拿仇人毫无办法,却又不愿真正认怂,梦里幻想把仇人都踩在脚下,现实中却只有忍气吞声唯唯诺诺。”阿道夫就是带着这种情绪成长起来的,从郁郁寡欢的小男孩,成长为沉默寡言的少年,又成长为一个毫无活力的麻木青年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他邂逅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——

        威尔斯•德索尔特。

        视富贵功名如粪土的威尔斯小侯,此前多年来一直浪迹天下,仗剑任侠,在大陆上留下了无数有关他的歌谣与传说,直到最近被年迈的父亲用十二封信请回,他才勉为其难的回家继承了德索尔特家族的伟大基业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身蓝中透白的衣裳,一尘不染;一张苍白清秀的脸上,总是带着玩世不恭、带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;身边总是着带个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,而且每次出现时,带的人又都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视功名富贵如尘土、却把名剑美人视如生命的威尔斯•德索尔特侯爵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走到什么地方,他都是个最引人注意、最让人羡慕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依偎在他身旁的,是个穿一身鲜红衣裳的美女,白玉般的皮肤,桃花般的腮容,春水般的眼波,酒一般的醉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谁也不知道威尔斯侯爵是从什么地方把这么一位美人找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比起这位美人,威尔斯今天却反而对阿道夫•艾克柴德更感兴趣。

        命运就是这样奇妙,原本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两人偶然相遇,从此他们的人生都发生了改变,抑或只是其中一个的人生轨迹改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样撒尿?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威尔斯对阿道夫说的第一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愣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问你怎样撒尿。”威尔斯玩世不恭、冷冷淡淡地笑了笑,“每个人的老二都和本人有相似之处,我看你整天一言不发,所以你的老二八成也是紧紧闭嘴的吧,如果是那样的话,你到底要怎样撒尿?”

        然后他们就成为了朋友。

        说是朋友,或许不够准确,因为不论是威尔斯本人还是他的家族,都太过耀眼,任何人与他站在一起都会被他的光芒掩盖,阿道夫更像是威尔斯随从般的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管怎样,他都成为了威尔斯身边最亲密的人,威尔斯遇到事情就最喜欢跟他交流,也同他分享了自己的很多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感觉自己简直在做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还记得自己儿时跟父母参加德索尔特家族举办的宴会,阿道夫那时还是第一次来到如此奢华、宏伟的地方,他认为即便是皇宫也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比之下,自己家族的小破宅邸简直就像狗窝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从小就认为,能住在皇宫般的殿堂、掌握无上权势的德索尔特家主一定是位天神,因为只有天神才会如此高高在上,才会让人们在他面前感到那么卑微渺小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现如今,自己居然和这尊天神交上了朋友!

        如果真的是梦,那么阿道夫祈祷自己一辈子也不要醒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在威尔斯身边待久了,见识到许多东西。近朱者赤,阿道夫觉得自己眼界更开阔了,就连气质也在变得越来越高贵。

        威尔斯是帝国之猛虎,在俄派尔丝欧领地,所有人都畏惧他的锋芒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是威尔斯身边最得宠的红人,所以人们看在威尔斯的面子上,也连带着对他礼让三分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知道自己不过是狐假虎威,可就算真的是那样,他也决定要抖抖威风,过一过瘾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向之前所有曾欺负过他的人展开了报复,并且手段都是最狠辣最残忍的那种。

        尤其是小时候带头欺负他的那个大贵族之子,更是被阿道夫踢爆老二、砍断四肢、剪掉舌头、剜去眼珠、戳破耳膜,永远成为了废人,从此生不如死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管阿道夫的报复手段怎样残忍过激,都没有贵族敢找他麻烦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这些贵族都知道,阿道夫是威尔斯罩的,得罪了阿道夫就等于得罪威尔斯,从而得罪整个德索尔特家族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俄派尔丝欧,任何敢得罪德索尔特家的人,最终都会被这头猛虎连皮带骨吞噬掉,连残渣也不会剩下。

        报仇之后,阿道夫感觉很快乐。

        多年积郁一扫而空,一向总是面无表情的他终于露出了笑容,他的情感表达从此也变得越来越丰富,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开朗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爽啊!这世上还有比他妈的报仇雪恨更爽的事情吗?

        在阿道夫眼中,威尔斯就是真正的神,自己能做神的一条狗,岂非已是无上的荣耀?

        好事一桩接着一桩,更大的荣耀接着便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威尔斯与莱因哈特的决斗,轰动整个帝国,众多高手与贵族都希望能到场亲眼目睹这惊世一战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这些人都要失望了,因为他们都不被允许观战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日现场只能有一个见证人,那就是由威尔斯亲自指定的——阿道夫•艾克柴德!

        当阿道夫听到威尔斯亲口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,他瞬间感受到一份荣耀压在了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份荣耀是如此至高无上,亦是如此沉重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威尔斯•德索尔特,这天神一般的人竟这么看得起我,把见证这惊世一战的荣耀独独赐予了我!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激动与感动,那天他听到这个消息后,瞬间就勃起了,并且一直持续挺硬,直到晚上回家连续冲了七发,才终于令自己平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很感激威尔斯能赐给他这份荣耀,也坚信威尔斯一定会胜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不论江湖上把莱因哈特吹得再怎么厉害,他终究也不过是个凡人,而威尔斯则是天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凡人,是不可能战胜神明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阿道夫却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威尔斯竟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眼睁睁看着威尔斯被莱因哈特打败,瞬间感到自己的信仰也随之崩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神明陨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莱因哈特打败了威尔斯,

        莱因哈特打败了神!!

        世上怎会有如此厉害的家伙?他…他还是人吗?简直就是怪物!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就像被打上了烙印般,在心中深深记下了莱因哈特这怪物的剑法:剑神!

        现在,他对战埃唐代啦•多拉埃姆。

        阿道夫也承认,这小子在后起之秀中算很不错的了,但实力与他仍旧天差地别。

        本应是稳赢的一局,但是却突然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折。

        埃唐代啦•多拉埃姆使出剑神,瞬间就让阿道夫感觉好像是莱因哈特回到了自己面前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那个打败了我的神的莱因哈特来杀我了!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呜!好可怕!我…我怎会是那怪物的对手了?!!

        刹那间,阿道夫被无情地剥去所有伪装,重新变回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懦弱男孩。

        烈焰焚烧他的身体,剑气切剐他的血肉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好痛苦啊!

        我败了吗?

        我就这样死掉了吗?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甘心!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甘心呀!

        就像他小时候那样,既畏惧又愤怒,既羞辱又不甘,带着这种复杂又极端的情绪,阿道夫•艾克柴德被彻底摧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

        不

        甘

        心

        啊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