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泽铃貌似透露了一些信息,实则半遮半掩,内容有限得紧。
考虑到她当初不惜舍身饲虎都要换回证据录像,如今甘愿自曝组织内部丑闻,这等程度的妥协,称之为里程碑式的进步亦不为过。
但白濯仍然不太满意。
他希望对方至少把“暗流”的名号报出来,省得自己以后还得继续装傻充楞,一口一个“贵组织”、“你们的组织”,平白消耗嘴皮子与脑力。
苍绮院花夕倒是递给他一个“以后有机会再偷偷告诉你”的俏皮眼神,紧接着当头挨了一记惩戒手刀。
“有些事情不能随便乱讲,我不是在开玩笑。”
收回右手,相泽铃不容置疑地道。“另外,这几天你暂时别回家,住在我的宿舍就好。”
“……欸……为啥咪,突然说这个……”
义体豆丁抱头蹲防,微微仰起脸蛋,从指缝里瞄着比平时更加认真严肃的友人。
“为了安全。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袭击你,所以,直到库存数据完全查清之前,你都不可以离开我身边。”
“那,那铃酱可以搬来人家这边啊。人家的房间很大的说!”
“你家的位置太开阔,形势不利需要转移的话,会相当麻烦。”
“呜咿……”
花夕面露难色。
家中的几台联网设备分量笨重,搬运不易,离了习惯的作业场所,怕是终日都要靠便携式终端解闷。
而且,与朋友共处一室,很多色色的视频不方便看,色色的事情更没法做,顶多趁着上厕所的机会悄咪咪鼓捣两下……
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,太难了!
“……唉,好吧,唉唉唉……”
情知对方是在为她考虑,且事关小命,小豆丁再怎么抗拒,依旧顺从地点头答应。
可才过了两三秒,她又眼珠一转,发现新大陆似的嚷嚷道:
“对了对了!铃酱,你可以和师匠一起住到人家家里呀!师匠这么厉害,和铃酱联手,再多的敌人都一起打包收拾了,根本不用考虑什么转移不转移的问题嘛!”
“……”
冷不丁的跳脱发言,令相泽铃微微愣住,一脸古板的表情,亦随之融化成略显傻乎乎的可爱模样。
的确,白濯很强。强到她完全无法设想,那个家伙落入下风的情形。
如果能得到此人的帮助,花夕的安全可谓万无一失。
自己的学生宿舍面积有限,床只有一张,偶尔聚会尚可,两人合住还是过于憋屈。
花夕的居所就气派许多,游泳池健身房一应俱全。
虽然一样仅有一张床,但那张床真的很软,也很宽敞。
别说两人挤一挤,三人并排共枕都绰绰有余……
……唔姆。
三,三人……共……
“…………”
“铃酱,怎么啦?你的脸好红喔……哎唷呜喂!”
破空风声再起,手刀二度印上小豆丁的脑壳。这回的力度明显比第一次重了许多,“梆”的一声脆响绕梁不绝,听得一旁的白濯眼角微抽。
“这、这、这么危险的事情,怎么可以麻烦白先生呢!花夕,你,太任性是不对的。向白先生道歉!”
“呜……咕呜呜……需、需要那么用力吗……人家知错了啦……”
烙入DNA的疼痛贯顶而入,义体豆丁反射性地蹲作一团,乖乖承认错误。
“呃,没关系。”
白濯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,小小的风波即已划上休止符。
一人垂头丧气,一人面赤如枣,两位少女先后迈出房间。
男子摇头暗笑,正要跟随她们离场,却听女飞贼说道:“花夕,你稍微等我一下。我有事情要和白先生讲。”
……
对铃的私聊诉求,花夕好像颇有意见。
不过,大概生怕再挨一顿锤,她到底还是老实地听了话,在走廊里背对两人站着,双臂抬起,夸张地捂住了耳朵。
不放心地瞅了闺蜜两眼,相泽铃走近白濯身侧。被温热的雄性气息扑得微微一滞,又挪远了半步。
“谢谢你,白先……白师父。”
普普通通的三个字,产生了情侣昵称式的效果。
女飞贼脑袋耷拉,耳垂滚烫。
激涨的暧昧气场叫白濯有点措手不及。
他挠了挠脖子,明知故问地找话道:
“谢我,是因为花夕的事么?”
“嗯。”
“其实不必太客气的。她毕竟也算我的朋友了。”
“我知道……但我还是,很想谢谢你。我的家人已经不在了,花夕就是我最重要的人。要是她受了伤害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……”
仅仅想象了一下白濯未曾随行的可能性,想象着闺蜜倒在血泊中的僵硬躯体,铃便手足轻颤,浑身发冷,连面部的羞红都褪却了少许。
“那就保护好她。”白濯淡淡地道。“用你的全力去做。不要让自己后悔。”
“……”
少女意外地抬起了头。
她本以为,对方会像小说里的帅气男主角一样,讲几句“我也来帮忙”、“你可以借助我的力量”之类的台词,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。
自己亦的确发自内心地期待着这样的话语。
诚意有几分都好,哪怕是场面话、漂亮话也无所谓,只要是从深不可测的强者口中道出,天然便携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然而,实际得到的回应,却远不及预想中那么亲切。有点硬,有点疏离,甚至算得上不近人情。比起宽慰,更像是旁观者的忠告。
“……嗯。我会的。”
铃凝望着白濯的双眼,眸中熠熠生光。
她很喜欢这样的回答。
“……我会保护花夕的。用我的全力……”
还是说,无论对方如何作答,她其实都不可能觉得讨厌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