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
        我和北北随着妈妈一同回到出租房内,妈妈看起来面色如常,一路上也没说什么,我自然也不敢多嘴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北北是第一次来这里,但正在伤心处,也没有功夫欣赏新家。

        出租房很大,正好三间卧室。妈妈面无表情指着北边的房间对我说:“你住这里。”然后指着斜对面的房间对北北说:“你住这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由于我们是突然间到来,房间空荡荡的,什么家具也没有。北北眼圈红红的,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,站在屋门口,鼻子一抽一抽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冷冰冰的说:“北北今天晚上就回学校了,你先将就一晚,明天我让人送两张床过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们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也没带什么行李,就一个包,先帮北北把行李搬进了她的房间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忙完之后,见妈妈站在房门口,双手抱胸,面容冷漠的看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肯定还在生气,我乖乖的站在她的面前,等待着雷霆震怒的袭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没有动手,甚至都没骂我,只是冷冷的对我说:“你不是要考清华吗?行,从今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,哪儿都不许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。”我乖乖的点了点头,也不敢有什么意见。

        下午北北要回学校,临走时还哭哭啼啼的,这会儿她也不敢去找妈妈求安慰,我只能抱了抱她,给她一些鼓励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的情绪看起来还算稳定,没有像电视剧的离婚妇女一样,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,下午还专门去了趟超市,买了些食材,晚上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,一点也不像是婚姻刚刚破碎的女人该做的事儿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可能跟妈妈的性格有关吧。体面了半辈子,连离婚都有保持优雅。

        吃完了饭,我就坐在茶几旁复习功课,妈妈脱了鞋,光着莹润玉足,蜷缩着双腿,斜倚在沙发上,细指滑动手机,神色如常。

        看见妈妈这么镇定,我不知道是该高兴,还是该担心。

        晚上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,白天发生的事情,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过,翻来覆去的,怎么也睡不着觉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直熬到早上五点半,我干脆爬了起来,洗漱一番之后,下楼买早餐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回来之后,我将早餐做了保温措施,坐在茶几旁,安静的等着。

        约莫过了半个来小时,妈妈起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,仔仔细细的洗刷打扮,只是眼睛周围的黑眼圈,让她显得有些疲惫。

        想来妈妈跟我一样,也是一夜未眠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见我买回来的早餐,瞧了我一眼,没说什么,坐下来开始一起吃。我低着头,心里琢磨着,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,安慰安慰妈妈呢?

        还没等我开口,妈妈就先开口了:“晚上睡得还行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行。”我点了点头,然后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斜了我一眼,冷声说道:“从今以后,就是咱们三个一起过日子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我机械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以前也说了,考上大学之后,你就搬出去了。不过在此之前,我得给你定个规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的话里有些警告的意味,我颤巍巍的放下手里的筷子,坐直了身子,听她往下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的房间,你不许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北北的房间,你也不许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……”妈妈忽然眯起一双凌厉妩媚的丹凤眼,乜着我,银牙紧咬,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:“我再说一遍,你要是敢碰北北,我就掐死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听着耳熟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低着头,小心翼翼的说:“您放心,北北是我妹,我绝对不会伤害她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安诺不是你妹?”

        很显然妈妈是在指我上了安诺那件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皱了皱眉,委屈巴巴的说:“妈,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她是我妹,我以为她就是个搞援交的,稀里糊涂的就被她给……给勾引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,就算你不知道。那陆依依呢?她不是你女朋友吗?你背着你女朋友跟其他女生搞在一起,算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我无言以对,为了掩饰慌乱,不停的伸手挠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一天到晚你净想什么啊?满脑子色情思想,你有没有考虑过人家依依的感受。这事儿要是再让她妈知道了,非扒了你的皮不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蓉阿姨冷峻美丽的面容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真的,陆依依知道了,我还能糊弄过去,要是蓉阿姨知道了这事儿,那还真就难办了,就像妈妈说的那样,不死也得掉层皮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抬眼偷偷打量着妈妈,心虚的问道:“您……会替我保密的哦?您不会告诉蓉阿姨的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瞪了我一眼,哼的一声,一脸嫌弃的说道:“就你这破事儿,我也得有脸往外说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都怪安诺,都是她惹的祸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都怪人家,你一点错也没有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连忙点头:“有错有错,我有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沉吟片刻,妈妈哼道:“那丫头倒真不是个省油的灯,以后指不定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,她瞥了我一眼:“你说你个大小伙子,一天天的把自己吹得能的不行,让一丫头片子给耍的团团转,你丢不丢人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我确实承认,我自己也觉着有点丢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今以后,你不能再跟她来往了。”妈妈的语气非常决绝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连忙举手发誓,一脸严肃地说:“我保证,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轻轻的叹了口气,没有再往下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偷偷地打量着妈妈,在晨光的映照下,白皙精致的脸庞,像是覆了一层轻纱,有种异常动人的美感;神情虽然保持着恬淡,黑眸中却隐忍了几许的黯淡和疲乏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忍不住问道:“妈,您……真要跟我爸离婚呀?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神色如常,随口回道:“不离还能怎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事儿,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误会,想办法解释开了,不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解释呀?”妈妈斜眼看着我,嗤笑道:“你去跟他解释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没法接口,是我太轻飘飘自己为是了,这些事,怎么可能跟老爸解释的清楚呢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且让老爸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,对他来说,也是另外一种残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误会太多,就没必要解释了。就算解释清楚了,又能怎样?我们这个家,还有存在的必要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    吃完早饭,我和妈妈各自离家,如同往常一样,上班上学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待下午放学,再回来时,妈妈已经早早到家了,听动静,应该正在厨房里忙碌。

        茶几上放在一本红册子,赫然印着三个烫金字,离婚证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心中一阵莫名的酸楚,一阵莫名的惆怅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天上学时,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可能,或许是妈妈有事没去;或许老爸临时反悔;或许民政局突然失火;或许,老爸老妈因为一个眼神,想起了年轻时的甜蜜时光,然后相视一笑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可惜呀,想象终归只是想象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走进厨房,见妈妈扎起了头发,围着围裙,正在厨台前忙碌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要安慰她两句,却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回头瞧见了我,说道:“回来了,正好给我帮帮忙,打打下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见妈妈神情淡然、面色如常,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,厨台上摆着青菜香菇、鸡鸭鱼肉,一大堆的食材,看来是要做一桌丰盛的晚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走了过去,洗洗手。妈妈指了指青菜,对我说:“把菜择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下手帮忙,眼睛却在偷瞄着妈妈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并没有想象中的苦楚幽怨,反而显得有些轻松与了然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心中暗想,或许是那天晚上的事情,在妈妈的心中压的太久了,面对老板时,总有一些愧疚,又无法对旁人诉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两人分道扬镳,反倒如释重负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这样吧。如果真的如我所想,那离婚对于妈妈来说,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,造成这一切的元凶,毕竟是我这个不孝子,说到底,我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个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低着头一言不语,妈妈扭头看了我一眼,问道:“干什么愁眉苦脸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苦笑道:“我爸我妈离婚了,难道我要哈哈大笑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轻蔑一笑:“不就是离婚嘛,天又塌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妈您可真看得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难不成我还要吃安眠药自杀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虽然表面轻松,神态自若,但我总觉着怪怪的,感觉跟平时的妈妈有些不太一样。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样,又说不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我们母子二人在厨房里煎炒烹炸,忙得不亦乐乎之时,门铃响了。我一愣,望向妈妈,妈妈瞟了我一眼,说:“开门去啊,愣着干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谁呀?”我狐疑的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开门不就知道了,问什么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放下手里的活,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,妈妈斥道:“往哪儿抹呢?不是你洗衣服是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以前听妈妈唠叨只觉着烦,现在听起来,简直是仙音入耳,真叫人心情舒畅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乐颠颠的跑去开门,来人竟然是蓉阿姨和陆依依,还带了一个大花篮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愣了愣,忙闪开身子,让她们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蓉阿姨的装扮简洁素雅,不似往日那般盛气凌人,围着客厅转了一圈,说道:“租这么大房子,就你们娘仨住,你妈可真是个富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瞧着陆依依,又望了望她抱在怀里的花篮,疑惑的问道:“什么意思呀?”

        陆依依看了蓉阿姨一眼,低声对我说:“我妈说这是要庆祝你妈重获自由,二度单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行吧,那我就替我妈谢谢你们了。”我苦笑一声,将花篮接了过来。我对花不是太熟悉,低头闻了闻,挺香的,问道:“这是什么花呀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都不知道呀,郁金香。”陆依依白了我一眼,继续道:“听我妈说,云阿姨最喜欢郁金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闻言一怔,望向她。

        陆依依疑惑道:“看我干什么呀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啊!没什么。”我收起心神,将花篮摆在了显眼处。

        蓉阿姨在屋里参观了一圈,最后进到了厨房里,跟我妈聊天去了。我陪着陆依依坐在沙发上,闲话聊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爸跟你妈好端端的,怎么突然离婚了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轻描淡写的说道:“这三言两语跟你也说不清楚,不过多少跟你有点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啊?跟我有关系?你爸你妈离婚,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心说,要不是那天晚上你恶作剧,把我妈换到你的房间里,我也不会跟我妈那个,也就没有后面那多麻烦事儿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算了,反正跟你说也不明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少来~ !听你鬼扯。”陆依依以为我在开玩笑,想了想,问道:“会不会跟你那个野生妹妹有关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”我沉吟片刻,点头承认:“有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就知道。”陆依依打了个响指:“我就知道那小丫头没安好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时,妈妈喊我过去帮忙,我赶紧起身进了厨房,按着妈妈的吩咐,往客厅里端菜。

        约莫过了半个小时,晚宴开始。蓉阿姨首先举起酒杯,跟妈妈碰了一下,笑着说道:“恭喜你重获单身。自由,在向你招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仰起修长雪白的脖颈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蓉阿姨问道:“感觉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笑了笑:“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问你酒怎么样,我问你离婚的感觉,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,瞧着蓉阿姨,反问道:“你当初离婚时,是什么感觉?”

        蓉阿姨哼的一声笑道:“我啊,感觉很痛快呀,终于不用再伺候那个王八蛋了。就好像在水底下憋了很久,一下子浮出了水面,喘了好大的一口气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主动举起酒杯,笑着说道:“对,咱们俩的情况差不多,我也是这种感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吧,我早就想跟你说了,你们家那……哎呀,现在不能再叫你们家的了。凌东海这人,忒没劲了,又不会说又不会笑的。唯一的优点,老实,还是假装的,在外面还搞出一个私生女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蓉阿姨一边倒酒一边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嗨~ !这时候了,还说这些干什么。不提他了。”妈妈苦涩一笑,将自己杯中的酒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,你这一离婚,说不定爱情又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蓉阿姨笑了笑,问道:“不如这样,趁你还年轻,还漂亮,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?保证比凌东海强百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一听这话,心里有些着急了,生怕妈妈答应,赶忙说道:“有这么好的男人,那蓉阿姨您怎么没再找一个呀?”

        蓉阿姨被我这一句噎的,愣了一下,硬是没想出该怎么反驳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又怕蓉阿姨不高兴,瞪了我一眼,训斥道:“大人说话,小孩子插什么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事论事,有感而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蓉阿姨瞪了我一眼,说:“你跟你爸,真是两个极端。一个木头桩子,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,一个呱哒板子,不打自己就响。你们这爷俩,都不让你妈省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被她这么一顿数落,我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陆依依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我,幸灾乐祸的朝我一笑,我假装凶恶的瞪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要说这世界我不敢跟谁贫嘴,那就只有蓉阿姨一个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说道:“其实他最近表现得已经很不错了,比以前强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没想到妈妈会夸奖我,举起盛满饮料的杯子,笑着说道:“妈,我敬您一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并未领情,白了我一眼,问道:“你敬我什么?也恭喜我重获自由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敬您事事开心,永远年轻美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哼的一声:“你要不惹我,没准儿我还真能事事开心,永远年轻美丽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双手端着酒杯,说道:“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您惹麻烦了,我发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你这嘴……哼~ !从小到大,你跟我发过多少誓了,哪一次遵守过吧。”话虽然这么说,但最后妈妈还是举起酒杯,跟我碰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,我说真的,我发现我最近越来越成熟了,越来越稳重了。”我见妈妈一脸的不屑,忙说:“不信您问依依。是不是?依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依依翻了个白眼,然后认真思考了片刻,点头说:“好像是有点变化。最起码能耐下心来,学的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邀功似的赶忙说道:“您看您看,证人在这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蓉阿姨嗤笑道:“经历了这么多事儿,你要再不懂点事儿,那你也甭活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依依还要回家复习功课,吃的差不多饱,就先回去了。我陪在妈妈和蓉阿姨身边,看她们喝酒,听她们聊天,一直闹到十二点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这顿酒喝的挺长的,其实一人也就半斤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经常出去应酬,按说这点量一点事儿都没有,今天竟然有些微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反倒是蓉阿姨,除了脸蛋有些红扑扑的,其他一点事儿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送走蓉阿姨后,妈妈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,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似的,轻飘飘的,站都站不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扶着妈妈,送她回到了卧室里,刚一进屋,她就将伸手将我往外一推,警告我说:“不许进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这才想起早上妈妈给我定下的规矩,连忙说:“不进不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那白皙雪润的面庞,透明般的莹润冰肌下,透着淡淡的红色,像极了熟透的苹果,竟然有些可爱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盯着我瞧了片刻,迈步往外走。我一怔,以为她喝多了,分不清东南西北了,忙问:“妈,您走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上厕所。”妈妈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,回头瞪着我:“你别跟来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哪儿敢呀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后几日,妈妈经常醉酒晚归,说是有应酬,不过我心里知道,这只是妈妈的借口而已,她是在借酒消愁,排除内心的烦闷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星期日早上,妈妈起床之后,手捂着胃部,面色苍白、凝眉锁目,一脸的病容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用猜也知道妈妈的老毛病又犯了,我赶忙去厨房里,熬了一些热粥,给她暖暖胃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上午,妈妈都萎靡不振的蜷缩在沙发上,抱着抱枕,连手机都没心思玩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心疼又着急,蹲在她面前,轻声说道:“妈,我陪您去医院里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。”妈妈苦着脸说:“你赶紧看书去吧,不用管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都这样了,我还看什么书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伸手想将妈妈拽起来,妈妈就是不肯起。我急了,一屁股做她身边,威胁道:“您要是不去,那我就在这儿坐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不耐烦地叹了口气,起身回屋,换上外套,在我的陪同下,一起前往附近医院。

        检查之后,医生说是是因为情绪不太稳定,导致胃酸大量分泌,再加上过量饮酒,刺激胃粘膜引起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要妈妈能够保持心情舒畅,禁止饮酒,少吃油腻,再配合药物治疗,很快就会康复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家里,妈妈回屋休息去了。晚上我熬了些小米粥,怕自己炒的菜不好吃,特意让外卖送来两道清淡的小菜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端着晚饭,敲了敲卧室房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干什么?”房间内,妈妈有气无力的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给您送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拧开房门,本来是想要送到妈妈床前的,刚准备迈步,突然想起妈妈定下的规矩,抬起的腿又给放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躺在床上,回身瞧了我一眼,疑惑道:“站在门口,干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不是说不让我进屋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您让我进去的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不耐烦的叹了口气:“我让你进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这才迈步走了进去,将饭菜送到了床前,放在了一旁床头柜上。妈妈坐起身来,靠在床头处,端起米粥,喝了两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感觉……味道怎么样?”我小心翼翼的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有进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行,那我以后天天给您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真想改行去卖早点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多门手艺总没坏处。将来说不定还能凭着这身手艺,像老爸一样,娶到一个妈妈这样如花似玉的老婆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一手端着碗,舀起一勺米粥,听到我这话,楞在了半空,抬眼盯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感觉这玩笑开的有些过了,赶忙将头转向一旁,咳嗽两声,掩饰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 沉寂半晌,妈妈问道:“你还待这儿干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看你喝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喝粥有什么好看的?出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您让我进来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让你进来,没让你在这儿站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感觉妈妈有点强词夺理了,可又没办法反驳,谁让她是霸权主义呢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后几天,我查了许多资料,用心为妈妈熬了各种各样的养生养胃粥,胃病虽然有所好转,却依旧无法痊愈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了让妈妈早日康复,晚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上,我提议出去散散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躺在沙发上,一动也不想动,我劝道:“饭后走一走,能活九十九。医生也提议您多运动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在沙发上翻了个身,嘴里嘟囔着:“刚吃完饭就运动,胃更难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吃完饭都快一个小时了,您在这儿躺着,就不怕胃难受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很舒服。”妈妈双手紧紧搂着抱枕,言语中竟然有些撒娇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那就您不怕长肉呀?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沉寂片刻,妈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,斜了我一眼:“我看你是又欠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,我是为了您好。我这都牺牲学习时间,特意陪您散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在我软磨硬泡之下,勉为其难的回屋换了一身衣服。

        由于天气渐渐变暖,妈妈穿上了碎花连衣长裙,脚上一双平底单鞋,长发散下,斜挂在肩上,看起来非常的年轻,充满了优雅知性的淑女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呦~ !”我拍手称赞:“这是哪儿来的漂亮大姐姐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闭上你的嘴。”妈妈不吃我这一套了,迈步走出了家门,我赶忙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街上散步的行人不少,一路上妈妈也不说话,慢慢的朝前溜达,我小心翼翼的在一旁陪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感觉气氛有些尴尬,我正想着找个什么话题,挑开话匣子,妈妈忽然问道:“最近学习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,也还行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想着考清华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犹豫了一下,说:“妈,我正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扭头看了我一眼:“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还是想考清华,但最近的事儿,实在是太多了,搞得我脑子一团乱。而且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,我想着,要不然我再复习一年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还没考呢,就打退堂鼓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这不是提前跟您打声招呼,要万一到时候考得不好,您又一生气,胃病再给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面色如常,也瞧不出有什么反应。我估计她心里多半是认可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又往前走了一阵,瞧见路旁围了一群人,拍手叫好,咋咋呼呼的。走上近前才发现,原来是在“卖打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穿着臃肿,头上戴着拳击头套的健壮男子,正在被一个戴着拳击手套的中年男人往脸上狠揍,旁边的招牌上写着,五十元挨打五分钟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年男人每往那人脸上揍一拳,那人就夸张的喊叫一声,而且连连倒退,肢体幅度非常大,看起来像是被揍飞了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年男人越打越兴奋,周围观看的路人起哄叫好。

        看了一会儿,妈妈兴趣缺缺的说了句:“走吧,这有什么好看的。”说完,转身继续往前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灵机一动,追上去问道:“妈,要不您也来两拳试试?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嗤笑道:“有毛病啊,我干嘛要去打人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排解压力呀。医生不是说了,您是因为情绪不好,才导致的胃部不适。您可以发泄一下,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一脸冷漠的摇头说道:“我一点也不紧张,没什么压力。我也不想打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跟在妈妈身后,沉默半晌,犹犹豫豫的问道:“妈,您跟我爸离婚,真的一点也不难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什么好难受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觉着,有的事儿憋在心里,您真的不如发泄出来。虽然不能解决问题,但起码能让自己舒服一点。就刚才那个挺好的,五十块钱五分钟,随便打,什么火都发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猛地停下脚步,扭头看着我:“要不这样吧,我给你一百块钱,你让我打十分钟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您打我,您能开心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当然开心啊,开心的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显然是在开玩笑,哈哈假笑两声,扭头继续往前溜达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这事儿我却记在心里了,回家之后就在网上订了一套散打陪练用的防护衣,还有两对拳击手套。

        三天后,快递邮了过来,晚上吃饭完后,我回卧室将那套防护衣穿了起来,圆滚滚的,像一只大狗熊,显得十分的臃肿。

        手里拎着拳击手套,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走到客厅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见了,眉头一皱,一脸诧异地问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走到妈妈面前,将手里的拳击手套递了过去,说:“您不是说一百块钱十分钟吗?我来挣您钱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眼睛眨阿眨的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失声笑道:“你有毛病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说话得算话,我这护具都买回来了。来,快点,打我,comeon!”我一边说着,一边将手套塞到她手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白了我一眼,将拳击手套摔到我身上,说了句“神经病”,转身就要回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赶忙追上去,抓住妈妈的手,对她说:“打一下嘛,您就打一下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转过身来,哭笑不得的说:“你真是……好久没打你,你是又皮痒了是不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对对,我就是欠揍,我就皮痒了。来,打我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被我缠的实在没办法了,在我的指导下,戴上了拳击手套。她看着我,有些茫然,愣了好半天,突然问了句:“怎么打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差点笑出声来:“您问我怎么打?这您是行家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闻言脸上竟然微微一红,愣了片刻,往前挪了挪,摆好架势,然后轻轻的朝我脸上打了一拳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带着头套,这一拳下去,基本上连按摩都不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倒是使点劲儿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使劲?怎么……使劲?”感觉妈妈有点呆呆地,摸不着头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平时都是怎么打我的,来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想了想,深吸一口气,用力朝我头上砸了一拳,不过感觉还是没什么力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,您得来点情绪呀。”我尝试着引导妈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情绪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愤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愤怒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,您仔细想想,您和老爸离婚,您有错吗?老爸出轨,您忍了;从外面带回一个私生女来,您忍了;儿子对您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儿,您还是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别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端端一个家没了,错还要怪在您头上!您受了多大的委屈,您没法跟人解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脸色阴沉,酥胸起伏,有些急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越说越激动:“您儿子就是个混蛋,就是个变态!您出了打头一顿,一点办法都没有。您怀孕了,都没跟别人说,这孩子是谁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别说了!”妈妈大吼一声,朝我脸上狠狠地砸了一拳,我感觉鼻子一酸,还没回过味儿来,紧接着又是一拳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冲我连连挥拳,最后连脚都用上了。我被打的东倒西歪,浑身酸痛,但心里却感到无比的宁静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阵疾风骤雨之后,妈妈竟然趴在我的胸前,呜呜的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心里一阵绞痛,犹豫了许久,伸出双臂将妈妈搂住,在她的背上,轻轻拍了拍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越哭越伤心,伸手在我胸口猛拍了起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转眼间,高考结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陆依依考进了省师范学院,我的成绩虽然还算可以,但离理想成绩还是差距太大了,所以跟妈妈商量了一下,打算重新复读一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同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最近也没什么烦心事儿了,我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复习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由于我的房间采光比较差,妈妈便提议与我交换卧室,我觉着没有必要,但在妈妈的坚持下,最后还是搬进了妈妈的房间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八月初的一个清晨,吃完早餐后,妈妈换上职业装,里面一件白色衬衣,领口向外翻,外面穿了一件淡灰色的掐腰小西服;下身灰色一步裙,肉色超薄连裤丝袜包裹着修长性感的美腿,脚上是一双黑色细跟鱼嘴高跟鞋。

        临出门前,妈妈叮嘱我,晚上有应酬,回来估计有点晚,让我自己想办法吃饭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整天我都憋在屋里复习,陆依依自由了,打电话说要过来找我,被我严词拒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直复习到凌晨十二点,妈妈还没回来。我感觉有些有些感冒了,四肢乏力,头晕脑胀的,实在顶不住了,给她发了条信息,就先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迷迷糊糊之间,我好像做了个梦,梦见妈妈一身酒气的走进了我的房间,随意的踢掉脚上高跟鞋,解开扣子,脱掉制服衬衣;然后站在床边,背对着我,稍稍弯下腰,双手后背,解开胸罩扣子;紧接着撅起浑圆性感的美臀,将肉色连裤丝袜脱了下来,最后身子一歪,瘫软在了我的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 淡淡的香水味,酒精混合着妈妈身上的馥郁体香,以及那犹如梦呓般的呢喃,让我有些飘飘欲仙,晕陶陶的,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。

        直至次日清晨,我从梦中清醒过来,感觉头还是晕乎乎的,鼻子有点塞,用力吸了几下,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愣了一下,猛地回头,只见妈妈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,后背肌肤雪白、莹润光滑,饱满如瓜的乳房被压在身下,犹如挤扁的气球,大片雪腻绵软的乳肉从身侧挤了出来;下身盖了条单薄被单,浑圆挺翘的美臀轮廓清晰可见,两条美腿,裸露在外,修长而性感。

        眼见美景,我脑子一片空白,体内却感到一阵躁动,晨勃的肉棒,一下一下的跳动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怎么会在我的床上?

        我深吸几口气,平稳了一下情绪,仔细回忆了一下,猛地反应过来,昨晚应该不是做梦,而是妈妈喝醉了,忘记了我们两个已经交换了卧室,所以才冒冒失失的跑进我的房间里,脱光了衣服趴在了我的旁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……这就有点尴尬了……